淑既被弃,崔永龄留归家内。虽则宠嬖,却因面子不雅,常常诘究事之真假,淑辄唏嘘不止。永龄感喟曰:“因我酒后轻诺,误汝毕生。今又无端歪曲,汝且耐烦暂留,我将央出原媒,与之辩理。设或仍前坚执,以汝才貌,怕没有好人家求娶耶?”淑低首沉默,唯堕泪罢了。

上玉屏

永龄喜曰:“方士每言儿命主有贵,夫今果验矣。”淑独愀然曰:“杨郎若未获中,或有来期。今既奏捷,岂无阀阅名姿,而肯念及濯浣之贱乎!”

无何,将及于归,淑忽夜梦一绿衣女,近前聘请曰:“天妃娘娘与夫人有旧,今特邀往一会,幸祈速行。”

淑至殿后一室,器皿精洁,房拢宽广,当庭玉兰一株,花正艳发。逡巡间,复为绿衣女引出前庑。

淑正色曰:“那生系远方人,素昧平生,偶尔泊舟买菜,君何多疑耶!”子重曰:“汝无巧辩,吾已熟窥久矣。既系忘我,那人临行动何几次回盼,汝亦何消送出?况菜既卖去,得钱几枚,其钱安在?”淑无钱将出,一时语塞。

麻苧裙衫俱卖尽,幸存青镜照梳头。

上菱花

郎怀出入恩长在,岂逐秋风叹搁置。

其二

悲悲喜喜半年余,悲是真情喜是虚。

每至秾艳之际,生与小莲设茵席于旁,赏玩竟日,至夜亦流连不忍去。尝以紫锦作幔,以五色绡为球,系于枝上。又觅松萝及阳羡茶,煮以清泉,不时设供,及花谢则叹惋累日。

生尝笑问淑曰:“当日偶尔上崖,见卿立傍柴扉,将欲退避。及予步近,而卿反立住,不时回波流盼,旋又摘蔬相赠,岂即成心于予乎?”淑黯然感喟曰:“妾虽误配匪人,颇能以礼自处。彼时见君而迟疑不避者,以君面善,恍若曾经会过。而摘蔬为赠,亦特重君之斯文温雅耳。若谓斯时妾即成心,非也。”

是晚退堂,述以语淑,淑喟然曰:“皆因与媚有染,以是弃我如仇。今处所人亦知我以被诬见弃,则心迹已明,我又何所憾哉。”

柳上啼乌到晓闻,室中炊火中午有。

落日楼上望,烟柳欲归鸦。

有一刘子重者,家居负郭,祖遗隙地数亩,以种蔬果为业。闻淑之美,而思欲谋觉得偶。细访永龄踪迹,高阳徒也。遂乘间邀入酒坊,并拉龄之老友郑玉峰。

天妃笑问曰:“昔在圆峤相会之事,今尚影象否?”淑茫然不知,但唯唯罢了。

打扫双蛾重点黛,倚门遥听马嘶声。

忆昔苏台泛棹过,晚烟斜辉映青纱。

崔淑

无何,已是季夏,而音问杳然。淑每感喟曰:“噫!杨郎之约果谬矣。”乃占绝句以述其愁思云:

殷勤为说相思苦,临别丁宁伉俪盟。

淑诗有未载人传中者,备附于左:

杨生曰:“顷已询子邻妇,备知其详。奈因试期已迫,不能暂留。权以金簪一枝,聊表鄙意。容俟试后,即图归就姻盟。子宜保贵,毋使花容蕉萃也。”

纤影整齐挂落日,美人欲卷恨偏长。

天妃指淑而谓士人曰:“我以此子托为汝室,汝宜善视之。”遂命摆布捧出袍笏为赠,士人再拜领谢而去。

蒙眬之间,淑已升车揽辔,绿衣女指导前去。斯须,至一城郭,将入门,有绛帻吏呵止曰:“尘凡浊质,何得冲犯仙界!”绿衣女亦低声喝曰:“奉有懿旨,尔曹不得擅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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