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堆栈门前停下了脚步,抬眼望了望天然居高雅的匾额,又自怀中取出一枚物事,细心察看,一时醉态全无。
他面色一凛,拔剑相抗,奇妙地化解了守势。两人连续拆了数十招,竟是难分难明。
“看来你们二人已经见过了。”她在席间翩翩坐下,柔声说道,“季大哥昨夜便按你的叮咛,去了趟城外,把事情安设好了,此时他便在天然居门口等候。”
宋青书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将剑放于膝上,冲她一拜。
十月气候微寒,江边的醉芙蓉却已开了三两枝,花色朝白暮红,如美人初醉,颤巍巍的姿势惹人垂怜。天然居的店东故意,总将时令鲜花摆于堂中,出入搭客,便都能赏得一缕清芬。
“前尘旧事,我们能够今后再谈。歌儿此次请你过来,另有要事相商。”子歌以手托腮,唇角微扬,笑道,“我此番进京,是为翻当年杨家谋逆一案,可眼下身边却只要红裳姐姐一人搀扶。我这个技艺超群的小主子,很快就要回他哥哥身边去了……”
“隽隽,够了。”
贰心中一惊,昂首却见一个梳着小辫的男孩自窗边探出头来,对他瞋目而视,那只纤细的小手捏在了他的太渊穴上,竟让他手臂酸麻、一时转动不得。
“我当年固然还小,却也记得父亲二十一亲卫的领队宋烈英剑法超群,见到你手持湛卢以后,便更是确知了这一点。”子歌假装没看到他的神采窜改,絮絮说着,“家父在天之灵,若知宝剑落入故知之手,心中也会万分安慰。”
帘幕中人影动摇,半晌,一个面庞清秀的少女款款走出,在他面前安闲落座。及腰黑发于脑后松松挽起,云鬓间簪了一支精美的金步摇。
“鄙人宋青书,江都天品耳目。”他低着头,神采仍然冷酷,“冒昧入房探视,还请杨主意谅。”
他眉头一皱,另一只手便冲着男孩的脑门拍了畴昔,想迫他放开。男孩见他来势汹汹,向后一仰,躲开了这一击,却也顺势地将他引入了屋内。
“我们在等客人吗?”穆离隽猎奇地问道。
“小孩,别碍事。”他声音降落,那男孩却不肯罢休。
“你姐姐即将在京中招亲,你作为穆氏皇儿,天然要归去陪着她。”子歌摸了摸他的脑袋,训道,脸上却犹带不舍,“若要谋成此事,歌儿还需有人助我一臂之力。”
宋青书垂首接过湛卢,抚着子歌碰过的处所,一时没有言语。
“青书所用多年,偶然冲犯,实为走投无路之选。”他看了看穆离隽,眼中微光一现,“若非这孩子来势汹汹,我也不会拔剑相对。”
宋青书身躯一震,那张冷若冰山的脸上,模糊有惊诧的神情。
一个清澈的女声蓦地响起。男孩立时收了手,乖乖地立于屏风一侧,挑眉冲他吐了吐舌头。
“好,时候未到,我们便也只能候着了。”子歌抬眼看了看窗外,缓声道。此时已日上三竿,街上人声鼎沸,车马喧哗。
“青书不必多礼。”子歌抬手虚扶,脸上有盈盈笑意,“一别十年,能再见湛卢出鞘,歌儿于心已足。”
“此剑本为大将军傍身之物。”宋青书昂首瞥了她一眼,将剑拱手放于席上,“现在既见杨主,便应完璧归赵。”
“当年衡水一战,黎阳营全军淹没,我不知你从何得来此剑,但于我而言,此剑是先父独一遗物。我能在此重见,或许也是天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