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歌心不在焉地说道。她的手里紧紧攒着当时从棋盘中所获锦囊,内里的那方绢布上细细绘有江都的都会打算,将数十年内的迁徙、变动都包括此中。她早已将图纸冷静记在内心,方才马车一起进城,她便一起看了过来,竟觉各处布局与杨姑姑和父亲所猜想并无太多差别。

“并非如此。从陛下对杨家下诛杀之旨开端,叔父便不竭上奏要求开恩,只是折子每递过京畿,便被别有用心之人扣押了下来,一向未达天听。”子歌轻哼一声,解释道,“这几年陛下愈发爱猜忌民气,想将权力收回击中,因而便慢慢把各功侯从封地调回都城,叔父现在算是为质京中,天然也难再为杨家发声。”

“这阛阓好大,姐姐我要去吃东西!”穆离隽见路边有卖包子的商店,不由得蠢蠢欲动。层叠的蒸笼冒着阵阵热气,香味的确让人垂涎欲滴。

子歌选中的铺面在此街一隅,远可了望宫墙,随时检察宫中静态,近则处闹市当中间,为大隐之道。后院有一条羊肠小道,还可供青鸾报耳目来往。

“隽隽,稍等一会,姐姐有事要办。”

子歌看着街边华灯初上,沿街店铺叫卖声此起彼伏,心中却无半分熟稔之感。

“待会便知了。”

天气沉沉,栈道上的来往过客皆行色仓促,有推着板车运送鲜菜生果的农夫,有拖儿抱女的娇娘,有仗剑郁郁前行的江湖游侠,众生百态。一架枣木马车顺着人流缓缓前行,车夫将帽沿压得极低,不发一言,用鞭子悄悄赶着马。

这条街名为长乐,为城中主道,高官进宫、富商相会,多由此过,宽广的路面铺着厚重的青石板,为每日车马来往磨得圆光光滑。两旁设有酒家、堆栈、乐坊如此,枝迎南北鸟,叶送来往风。陛下也特地将几位皇子的府邸设在此街之上,以便随时入宫。

卢浚逸骨子里便难逃风雅之气,现在更有“曲有误,卢郎顾”的名声,对本身的琴艺也是奖饰再三。不知他既是红袖添香、阅女无数,是否还会惦记当时阿谁舞刀弄枪的刁蛮女孩?

她身后不远处,本来应当是闲置那块的商店,倒是门庭若市,门前的牌坊上书四字,“宣武马坊”。

“是啊……我的祯哥哥。”子歌的眼神里也染上了几分黯然之色,“前太子……淮南王……登高跌重,不晓得这十年里,他在京中,又过得是如何一番鱼肉刀俎、步步惊心?”

“十载春啼变莺舌,昔日故交,早已相忘江湖了吧。”

“传闻你挑这位置时颇费了几用心机,还专门绕路去揽了梁大人那摊事,这处所想必不普通。”红裳笑道,子歌冲她挤了挤眼睛。

枕于子歌腿上安眠的穆离隽,在睡梦中收回了几声嘟囔,子歌悄悄拍了拍他的脊背,脸上如有所思。

子歌低头,凝神于指间的一本薄册,上面以清秀的柳体写着“淮南王祯”四字,卷角因日日翻阅,已微微弯折。

秋风抚动车帘,一双潋滟的横波目,淡淡地扫视着窗外的风景。

“叔父他……自是不普通,但若非我亲口相告,他也不会冒然相认。”回想起当时李璟脸上悲喜交集上情,子歌不由动容,“退一步而言,他现在在朝堂上颇受陛下依仗,与平远侯有相争之力,今后定能在要事上互助一二。”

“他能保住本身的职位,莫非不是当年对杨氏灭门的沉默换来的吗?”红裳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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