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固论曰:孝武之世,图制匈奴,患其兼从西国,结党南羌,乃表河曲,列四郡,开玉门,通西域,以断匈奴右臂,隔断南羌、月氏。单于失援,由是远遁,而幕南无王庭。遭值文、景玄默,养民五世,财力有馀,士马强大。故能睹犀布、玳瑁,则建珠厓七郡;感蓌酱、竹杖,则开牂柯、越巂;闻天马、蒲陶,则通大宛、安眠;自是殊方异物,四周而至。因而开苑囿,广宫室,盛帷帐,美服玩。设酒池肉林,以飨四夷之客,作鱼龙角抵之戏,以观视之。及赂遗赠送,万里相奉,师旅之费,不成胜计。至于用度不敷,乃榷酒酤,筦盐铁,铸白金,造皮币,算至车船,租及家畜。民力屈,财用竭,因之以凶年,寇盗并起,门路不通,直指之使始出,衣绣杖斧,断斩于郡国,然后胜之。是以末年遂弃轮台之地,而下哀思之诏,难道仁圣之所悔哉!
癸丑,以光禄勋杜林为大司空。
帝以太子舅阴识守执金吾,阴兴为卫尉,皆教诲太子。识性忠诚,入虽极言正议,及与来宾语,何尝及国事。帝恭敬之,常指识以敕戒贵戚,激厉摆布焉。兴虽礼贤好施,而门无游侠,与同郡张宗、上谷鲜于裒不相好,知其有效,犹称所长而达之;朋友张汜、杜禽,与兴厚善,觉得华而少实,但私之以财,终不为言。是以世称其忠。上以沛国桓荣为议郎,使授太子经。车驾幸太学,会诸博士论难于前,荣辨明经义,每以谦逊相厌,不以辞长胜人,儒者莫之及,特加犒赏。又诏诸生雅歌击磬,尽日乃罢。帝使左中郎将汝南钟兴授皇太子及宗室诸侯《春秋》,赐兴爵关内侯。兴辞以无功,帝曰:“生经验太子及诸贵爵,非大功邪?”兴曰:“臣师少府丁恭。”因而复封恭,而兴遂固辞不受。
西南夷栋蚕反,杀长吏;诏武威将军刘尚讨之。路由越巂,邛谷王任贵恐尚既定南边,威法必行,己不得自放纵,即聚兵起营,多酿毒酒,欲先犒军,因攻击尚。尚知其谋,即分兵先据邛都,遂掩任贵,诛之。
壬寅,车驾还宫。
建武二十二年丙午,公元四六年春,闰正月,丙戌,上幸长安;仲春,己巳,还雒阳。
且通西哉,近有龙堆,远则葱岭,身热、头痛、悬度之阨,淮南、杜钦、扬雄之论,皆觉得此六合以是界别地区,绝外内也。西域诸国,各有君长,兵众分弱,无所同一,虽属匈奴,不相亲附;匈奴能得其马畜、旃羪而不能率领,与之进退。与汉隔断,道里又远,得之不为益,弃之不为损,大德在我,无取于彼。故自建武以来,西域思汉威德,咸乐内属,数遣使置质于汉,愿请都护。圣上远览古今,因时之宜,辞而未许;虽大禹之序西戎,周公之让白雉,太宗之却走马,义兼之矣!
冬,匈奴寇上谷、中山。
帝苦风眩,疾甚,以阴兴领侍中,受顾命于云台广室。会疾瘳,召见兴,欲以代吴汉为大司马,兴叩首流涕固让,曰:“臣不敢惜身,诚亏损圣德,不成苟冒!”至诚发中,打动摆布,帝遂听之。
夏,四月,庚辰,大司徒戴涉坐入故太仓令奚涉罪,下狱死。帝以三公连职,策免大司空窦融。
乌桓与匈奴、鲜卑连兵为寇,代郡以东尤被乌桓之害。其居止近塞,朝发穹庐,暮至城郭,五郡民庶,家受其辜,至于郡县破坏,百姓逃亡,边疆冷落,无复人迹。秋,八月,帝遣马援与谒者分筑保塞,稍兴立郡县,或空置太守、令、长,招还群众。乌桓居上谷塞外白山者最为强富,援将三千骑击之,无功而还。鲜卑万馀骑寇辽东,太守祭肜率数千人迎击之,自被甲陷陈。虏大奔,投水死者过半,遂穷追出塞。虏急,皆弃兵裸身散走。是后鲜卑慑伏,畏肜,不敢复窥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