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卯,原陵长命门火。

司徒盛允免,以大司农种暠为司徒。

中常侍侯览,小黄门段珪,皆有田业近济北界,主子来宾,劫夺行旅。济北相滕延,统统收捕,杀数十人,陈尸路衢。览、珪以事诉帝,延坐征诣廷尉,免。

六月,京兆、扶风及凉州地动。

左忄官兄胜为河东太守,皮氏长京兆岐耻之,本日弃官西归。唐衡兄玹为京兆尹,素与岐有隙,收岐家眷宗亲,陷以重法,尽杀之。岐避祸四方,靡所不历,自匿姓名,卖饼北海市中;安丘孙嵩见而异之,载与俱归,藏于复壁中。及诸唐死,遇赦,乃敢出。

丙午,新丰侯单超卒,赐东园秘器,棺中玉具;及葬,发五营骑士、将作大匠起冢茔。厥后四侯转横,天下为之语曰:“左回天,具独坐,徐卧虎,唐雨堕。”皆竞起第宅,以华侈相尚,其主子皆乘牛车而从列骑,兄弟姻戚,宰州临郡,辜较百姓,与盗无异,虐遍天下;民不堪命,故多为盗贼焉。

甲寅,封河间孝王子参户亭侯博为任城王,奉孝王后。

延熹三年庚子,公元一六零年春,正月,丙申,赦天下,诏求李固后嗣。初,固既策罢,知不免祸,乃遣三子基、兹、燮皆归乡里,时燮年十三,姊文姬为同郡赵伯英妻,见二兄归,具知事本,沉默独悲曰:“李氏灭矣!自太公已来,积善累仁,何故遇此!”密与二兄谋,豫藏匿燮,饰辞还京师,人咸信之。有顷,难作,州郡收基、兹,皆死狱中。文姬乃告父弟子王成曰:“君执义先公,有前人之节;今委君以六尺之孤,李氏存灭,其在君矣!”成乃将燮乘江东下,入徐州界,变姓名为酒家佣,而成卖卜于市,各为异人,阴相来往。积十馀年,梁冀既诛,燮乃以本末告酒家,酒家具车重厚遣之,燮皆不受,遂回籍里,追行丧服,姊弟相见,悲感傍人。姊戒燮曰:“吾家血食将绝,弟幸而得济,难道天邪!宜根绝世人,勿妄来往,慎无一言加于梁氏!加梁氏则连主上,祸重至矣,唯引咎罢了。”燮谨从其诲。后王成卒,燮以礼葬之,每四节为设上宾之位而祠焉。

三月,太尉黄琼免;夏,四月,以太常沛国刘矩为太尉。初,矩为雍丘令,以谦逊化民;有讼者,常引之于前,提耳训告,觉得忿恚可忍,县官不成入,使归更思。讼者感之,辄各罢去。

夏,蒲月,甲戌,汉中山崩。

帝既诛梁冀,故旧恩敌,多受册封:追赠皇后父邓香为车骑将军,封安阳侯;更封后母宣为昆阳君,兄子康、秉皆为列侯,宗族皆列校、郎将,犒赏以巨万计。中常侍侯览上缣五千匹,帝赐爵关内侯,又托以与议诛冀,进封高乡侯;又封小黄门刘普、赵忠等八报酬乡侯。自是权势专归寺人矣。五侯尤贪纵,倾动表里。时灾异数见,白马令甘陵李云露布上书,移副三府曰:“梁冀虽持权专擅,虐流天下,今以罪过诛,犹召家臣扼杀之耳,而猥封谋臣万户以上;高祖闻之,得无见非!西北列将,得无崩溃!孔子曰:‘帝者,谛也。’今官位庞杂,小人谄进,财贿公行,政化日损;尺一拜用,不经御省,是帝欲不谤乎!”帝得奏大怒,下有司逮云,诏尚书都护剑戟送黄门北寺狱,使中常侍管霸与御史、廷尉杂考之。时弘农五官掾杜众伤云以忠谏开罪,上书“愿与云同日死”,帝愈怒,遂并下廷尉。大鸿胪陈蕃上疏曰:“李云所言,虽不识忌讳,干上逆旨,其意归于忠国罢了。昔高祖忍周昌不讳之谏,成帝赦朱云腰领之诛,本日杀云,臣恐剖心之讥,复议于世矣!”太常杨秉、雒阳市长沐茂、郎中上官资并上疏请云。帝恚甚,有司奏觉得大有敬。诏切责蕃、秉,免归田里,茂、资贬秩二等。时帝在濯龙池,管霸奏云等事,霸跪言曰:“李云野泽愚儒,杜众郡中小吏,出于狂戆,不敷加罪。”帝谓霸曰:“帝欲不谛,是多么语,而常侍欲原之邪!”顾使小黄门可其奏,云、众皆死狱中,因而嬖宠益横。太尉琼自度力不能制,乃称疾不起,上疏曰:“陛下即位以来,未有胜政,诸梁秉权,竖宦充朝,李固、杜乔既以忠告横见残灭,而李云、杜众复以直道继踵受诛,海内伤惧,益以怨结,朝野之人,以忠为讳。尚书周永,素事梁冀,假其威势,见冀将衰,乃阳毁示忠,遂因奸计,亦取封侯。又,黄门挟邪,群辈相党,自冀昌隆,腹背相亲,朝夕图谋,共构奸轨;临冀当诛,无可设巧,复记其恶以要爵赏。陛下不加清征,审别真伪,复与忠臣并时显封,使朱紫共色,粉墨杂糅,所谓抵金玉于沙砾,碎珪璧于泥涂,四方闻之,莫不愤叹。臣世荷国恩,身轻位重,敢以垂绝之日,陈不讳之言。”书奏,不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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