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充与朝士宴饮,河南尹庾纯醉,与充争言。充曰:“父老,不归扶养,卿为无六合!”纯曰:“崇高乡公安在?”充惭怒,上表解聘;纯亦上表自劾。诏免纯官,仍下五府正其臧否。石苞觉得纯荣官忘亲,当除名,齐王攸等觉得纯于礼律未有违。诏从攸议,复以纯为国子祭酒。
吴主既克西陵,自谓得天佑,志益张大,使方士尚广筮取天下,对曰:“吉。庚子岁,青盖当入洛阳。”吴主喜,不修德政,专为兼并之计。
敦煌太守尹璩卒。凉州刺史杨欣表敦煌令梁澄领太守。功曹宋质辄废澄,表议郎令狐丰为太守。杨欣遣兵之计,为质所败。
十一月,杨肇至西陵。陆抗令公安督孙遵守南岸御羊祜,水军督留虑拒徐胤,抗自将雄师凭围对肇。将军朱乔营都督俞赞亡诣肇。抗曰:“赞军中旧吏,知吾真假。吾常虑夷兵素不简练,若敌攻围,必先此处。”即夜易夷兵,皆以精兵守之。明日,肇果攻故夷兵处。方命击之,矢石雨下,肇众伤、死者相属。十仲春,肇计屈,夜遁。抗欲追之,而虑步阐畜力伺间,兵不敷分,因而但鸣鼓戒众,若将追者。肇众凶惧,悉解甲挺走。抗使轻兵蹑之,肇兵大败,祜等皆引军还。抗遂拔西陵,诛阐及同谋将吏数十人,皆夷三族,自馀所请赦者数万口。东还乐乡,貌无矜色,谦冲如常。吴主加抗都护。羊祜坐贬平南将军,杨肇免为庶人。
壬辰,大赦。
初,抗以江陵之北,门路夷易,敕江陵督张咸作大堰遏水,渐渍平土以绝寇叛。羊祜欲因所遏水以船运粮,扬声将破堰以通步军。抗闻之,使咸亟破之。诸将皆惑,屡谏,不听。祜至当阳,闻堰败,乃改船以车运粮,大费功力。
帝与右将国皇甫陶论事,陶与帝争言,散骑常侍郑徽表请罪之,帝曰:“忠谠之言,唯患不闻。徽越职妄奏,岂朕之意!”遂免徽官。
王瀎虽受中制募兵,而无虎符;广汉太守敦煌张斅收处置列上。帝召斅还,责曰:“何不密启而便收处置?”斅曰:“蜀、汉绝远,刘备尝用之矣。辄收,臣犹觉得轻。”帝善之。
吴主用诸将之谋,数侵盗晋边。陆抗上疏曰:“昔有夏多罪而殷汤用师,纣作淫虐而周武授钺。苟无当时,虽复大圣,亦宜养威自保,不成轻动也。今不务力农富国,审官任能,明黜陟,慎刑赏,训诸司以德,抚百姓以仁,而听诸将徇名,穷兵黩武,动费万计,士卒调瘁,寇不为衰而我已大病矣。今争帝王之资而昧十百之利,此人臣之奸便,非国度之良策也!昔齐、鲁三战,鲁人再克,而亡不旋踵。何则?大小之势异也。况今师所克获,不补所丧哉?”吴主不从。
壬辰,安平献王孚卒,年九十三。孚性忠慎,宣帝在朝,孚常自退损。后逢废立之际,何尝预谋。景、文二帝以孚属尊,亦不敢逼。及帝即位,恩礼尤重。元会,诏孚乘舆上殿,帝于阼阶迎拜。既坐,亲奉觞上寿,如家人礼。帝每拜,孚跪而止之。孚虽见尊宠,不觉得荣,常有忧色。临终,遗令曰:“有魏贞士河内司马孚字叔达,不伊不周,不夷不惠,立操行道,终始若一。当衣以时服,敛以素棺。”诏赐东园温明秘器,诸所实施,皆依汉东平献王故事。其家遵孚遗旨,所给器物,一不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