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谓陈平曰:“天下纷繁,何时定乎?”陈平曰:“项王骨鲠之臣亚父、钟离昩、龙且、周殷之属,不过数人耳。大王诚能捐数万斤金,行反间,间其君臣,以疑其心。项王为人,意忌信谗,必内相诛,汉因举兵而攻之,破楚必矣。”汉王曰:“善!”乃出黄金四万斤与平,恣所为,不问其出入。平多以金纵反间于楚军,宣言:“诸将钟离昩等为项王将,功多矣,但是终不得裂地而王,欲与汉为一,以灭项氏而分王其地。”项王果意不信钟离昩等。
故曰:权不成豫设,变不成先图。与时迁徙,应物窜改,设策之机也。
汉王出荥阳,至成皋,入关,出兵欲复东。辕生说汉王曰:“汉与楚相距荥阳数岁,汉常困。愿君王出武关,项王必引兵南走。王深壁勿战,令荥阳、成皋间且得歇息,使韩信等得安辑河北赵地,连燕、齐,君王乃复走荥阳。如此,则楚所备者多,力分;汉得歇息,复与之战,破之必矣!”汉王从其计,出军宛、叶间。与黥布行出兵。羽闻汉王在宛,果引兵南;汉王坚壁不与战。
楚使者在九江,舍传舍,方急责布出兵。随何直入,坐楚使者上,曰:“九江王已归汉,楚何故得出兵?”布惊诧。楚使者起。何因说布曰:“事已构,可遂杀楚使者,无使归,而疾走汉并力。”布曰:“如使者教。”因而杀楚使者,因起兵而攻楚。
荀悦论曰:夫立策决胜之术,其要有三:一曰形,二曰势,三曰情。形者,言其大抵得失之数也;势者,言其临时之宜、进退之机也;情者,言其心志可否之实也。故策同、事等而功殊者,三术分歧也。
三年丁酉,公元前二零四年冬,十月,韩信、张耳以兵数万东击赵。赵王及成安君陈馀闻之,聚兵井陉口,号二十万。
随何至九江,九江太宰主之,三日不得见。随何说太宰曰:“王之不见何,必以楚为强,以汉为弱也。此臣之所觉得使。使何得见,言之而是,大王所欲闻也;言之而非,使多么二十人伏斧质九江市,足以明王倍汉而与楚也。”太宰乃言之王。王见之。随何曰:“汉王使臣敬进书大王御者,窃怪大王与楚何亲也!”九江王曰:“寡人北乡而臣事之。”随何曰:“大王与项王俱列为诸侯,北乡而臣事之者,必以楚为强,能够托国也。项王伐齐,身负版筑,为士卒先。大王宜悉九江之众,身自将之,为楚前锋;今乃发四千人以助楚。夫北面而臣事人者,固如果乎?汉王入彭城,项王未出齐也。大王宜悉九江之兵渡淮,日夜会战彭城下;大王乃抚万人之众,无一人渡淮者,垂拱而观其孰胜。夫托国于人者,固如果乎?大王提空名以乡楚而欲厚自托,臣窃为大王不取也!但是大王不背楚者,以汉为弱也。夫楚兵虽强,天下负之以不义之名,以其背盟约而杀义帝也。汉王收诸侯,还守成皋、荥阳,下蜀、汉之粟,深沟壁垒,分卒守徼乘塞。楚人深切敌国八九百里,老弱转粮千里以外。汉死守而不动,楚进则不得攻,退则不能解,故曰楚兵不敷恃也。使楚胜汉,则诸侯自危惧而相救。夫楚之强,适足乃至天下之兵耳。故楚不如汉,其势易见也。今大王不与万全之汉而自托于危亡之楚,臣窃为大王惑之!臣非以九江之兵足以亡楚也;大王出兵而倍楚,项王必留;留数月,汉之取天下能够万全。臣请与大王提剑而归汉,汉王必裂地而封大王;又况九江必大王有也。”九江王曰:“请受命。”阴许畔楚与汉,未敢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