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汉太保李弈自晋寿举兵反,蜀人多从之,众至数万。汉主势登城拒虞,弈单骑突门,门者射而杀之,其众绵溃。势大赦境内,改年嘉宁。势骄淫,不恤国事,多居禁中,罕接公卿,疏忌旧臣,信赖摆布,谗诌并进,科罚苛滥,由是中外离心。蜀土先无獠,至是始从山出,自巴西至犍为、梓潼,充满山谷十馀万落,不成禁制,大为民患。加以饥荒,四境以内,遂至冷落。
玄月,命太子宣出祈福于山川,因行游猎。宣乘大辂,羽葆华盖,建天子旗号,十有六军戎卒十八万,出自金明门。虎从厥后宫升陵霄张望之,笑曰:“我家父子如是,自非天崩地陷,当复何愁!但抱子弄孙,日为乐耳。”
六月,辛酉,大赦。
势悉众出战于成都之笮桥,温前锋倒霉,参军龚护战死,矢及温马首。众惧,欲退,而鼓吏误鸣进鼓;袁乔拔剑督士卒力战,遂大破之。温乘胜长驱至成都,放火烧其城门。汉人惶惧,无复斗志。势夜开东门走,至葭萌,使散骑常侍王幼送降文于温,自称“略阳李势叩首极刑”,寻舆榇面缚诣军门。温解缚焚榇,送势及宗室十馀人于建康;引汉司空谯献之等觉得参佐,举贤旌善,蜀人悦之。
十仲春,振威护军萧敬文杀征虏将军杨谦,攻涪城,陷之,自称益州牧,遂取巴西,通于汉中。
日南太守夏侯览贪纵,侵刻胡商,又科调船材,云欲有所讨,由是诸国恚愤。林邑王文攻陷日南,将士死者五六千,杀览,以尸祭天。檄交州刺史朱蕃,请以郡北横山为界。文既去,蕃使督护刘雄戍日南。
赵王虎据十州之地,剥削金帛,及本国所献珍奇,府库财物,不成胜纪;犹自发得不敷,悉发前代陵墓,取其金宝。
三月,温至彭模。议者欲分为两军,异道俱进,以分汉兵之势。袁乔曰:“今悬军深切万里以外,胜则大功可立,不堪则噍类无遗,当合势齐力,以取一战之捷。若分两军,则众心不一,万一偏败,大事去矣。不如全军而进,弃去釜甑,赍三日粮,以示无还心,胜可必也。”温从之,留参军孙盛、周楚将赢兵守辎重,温自将步兵直指成都。楚,抚之子也。
安西将军桓温将伐汉,将佐皆觉得不成。江夏相袁乔劝之曰:“夫经略大事,固非常情所及,智者了于胸中,不必待众言皆合也。今为天下之患者,胡、蜀二寇罢了。蜀虽险固,比胡为弱,将欲除之,宜先其易者。李势无道,臣民不附,且恃其险远,不修战备。宜以精卒万人轻赍疾趋,比其觉之,我已出其险要,可一战擒也。蜀地敷裕,户口繁庶,诸葛武侯用之对抗中夏,若得而有之,国度之大利也。论者恐雄师既西,胡必窥觎,此似是而非。胡闻我万里远征,觉得内有重备,必不敢动;纵有侵轶,缘江诸军足以把守,必无忧也。”温从之。乔,瑰之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