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侯毕已受封,诏定元功十八人位次。皆曰:“平阳侯曹参,身被七十创,攻城略地,功最多,宜第一。”谒者、关内侯鄂千秋进曰:“群臣议皆误。夫曹参虽有野计谋地之功,此特一时之事耳。上与楚相距五岁,失军亡众,跳身遁者数矣,然萧何常从关中遣军补其处,非上所诏令召,而数万众会。上之乏绝者数矣。又军无见粮,萧何转漕关中,给食不乏。陛下虽数亡山东,萧何常全关中以待陛下。此万世之功也。今虽无曹参等百数,何缺于汉;汉得之,不必待以全。何如欲以一旦之功而加万世之功哉!萧何第一,曹参次之。”上曰:“善!”因而乃赐萧何带剑履上殿,入朝不趋。上曰:“吾闻进贤受上赏。萧何功虽高,得鄂君乃益明。”因而因鄂千秋故所食邑,封为安平侯。是日,悉封何父子兄弟十馀人,皆有食邑;益封何二千户。上归栎阳。

田肯贺上曰:“陛下得韩信,又治秦中。秦,形胜之国也,带河阻山,阵势便当;其以下兵于诸侯,譬犹居高屋之上建瓴水也。夫齐,东有琅邪、即墨之饶,南有泰山之固,西有浊河之限,北有勃海之利;处所二千里,持戟百万,此东西秦也,非亲后辈,莫可使王齐者。”上曰:“善!”赐金五百斤。

上以韩王信材武,所王北近巩、洛,南迫宛、叶,东有淮阳,皆天下劲兵处;乃以太原郡三十一县为韩国,徙韩王信王太原以北,备御胡,都晋阳。信上书曰:“国被边,匈奴数犯境;晋阳去塞远,请治马邑。”上许之。

春,正月,丙午,分楚王信地为二国,以淮东五十三县立从兄将军贾为荆王,以薛郡、东海、彭城三十六县立弟文信君交为楚王。壬子,以云中、雁门、代郡五十三县立兄宜信侯喜为代王;以胶东、胶西、临淄、济北、博阳、城阳郡七十三县立微时外妇之子肥为齐王,诸民能齐言者皆以与齐。

臣光曰:张良为高帝谋臣,委以亲信,宜其知无不言;安有闻诸将谋反,必待高帝目见偶语,然后乃言之邪?盖以高帝初得天下,数用爱憎行诛赏,或时害至公,群臣常常有觖望自危之心,故良因事纳忠以变移帝意,使上无阿私之失,下无猜惧之谋,国度无虞,利及后代。若良者,可谓善谏矣。

匈奴攻代。代王喜弃国自归,赦为郺阳侯。辛卯,立皇子快意为代王。

初置宗正官,以序九族。

上自栎阳徙都长安。

臣光曰:王者以仁义为丽,品德为威,未闻其以宫室填服天下也。天下不决,当克己节用以趋民之急;而顾以宫室为先,岂可谓之知所务哉!昔禹卑宫室而桀为倾宫。创业垂统之君,躬行俭仆以示子孙,其末流犹入于淫靡,况示之以侈乎!乃云“无令后代有以加”,岂不谬哉!至于孝武,卒以宫室罢敝天下,一定不由酂侯启之也!

帝悉去秦苛仪法,为简易。群臣喝酒争功,醉,或妄呼,拔剑击柱,帝益厌之。叔孙通说上曰:“夫儒者难与进取,可与守成。臣愿征鲁诸生,与臣弟子共起朝仪。”帝曰:“得无难乎?”叔孙通曰:“五帝异乐,三王分歧礼,礼者,因时世、情面为之节文者也。臣愿颇采古礼,与秦仪杂就之。”上曰:“可试为之,令易知,度吾所能行者为之。”因而叔孙通使征鲁诸生三十馀人。鲁有两生不肯行,曰:“公所事者且十主,皆面谀以得亲贵。今天下初定,死者未葬,伤者未起,又欲起礼、乐。礼、乐所由起,积善百年而后可兴也。吾不忍为公所为。公去矣,无污我!”叔孙通笑曰:“若真鄙儒也,不知时变。”遂与所微三十人西,及上摆布为学者与其弟子百馀人,为绵蕞,田野习之。月馀,言于上曰:“可试观矣。”上使施礼,曰:“吾能为此。”乃令群臣习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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