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纪六(起阏逢困敦,尽重光协洽,凡八年)

淮南王果愤恚不食死。县传至雍,雍令发封,以死闻。上哭甚悲,谓袁盎曰“吾不听公言,卒亡淮南王!今为何如?”盎曰:“独斩丞相、御史以谢天下乃可。”上即令丞相、御史逮考诸县传送淮南王不发封馈酒保,皆弃市;以列侯葬淮南王于雍,置守冢三十户。

匈奴单于遣汉书曰:“前时,天子言和婚事,称书意,合欢。汉边吏侵侮右贤王;右贤王不请,听后义卢侯难支等计,与汉吏相距。绝二主之约,离兄弟之亲,故罚右贤王,使之西求月氏击之。以天之福,吏卒良,马力强,以夷灭月氏,尽斩杀、降下,定之;楼兰、乌孙、呼揭及其旁二十六国,皆已为匈奴,诸引弓之民并为一家,北州以定。愿寝兵,休士卒,养马,除前事,复故约,以安边民。天子即不欲匈奴近塞,则且诏吏民远舍。”帝报书曰:“单于欲除前事,复故约,朕甚嘉之。此古圣王之志也。汉与匈奴约为兄弟,以是遗单于甚厚;倍约、离兄弟之亲者,常在匈奴。然右贤王事已在赦前,单于勿深诛!单于若称书意,明告诸吏,使无误期,有信,敬如单于书。”

六年丁卯,公元前一七四年冬,十月,桃、李华。

诏曰:“前遣列侯之国,或辞未行。丞相,朕之所重,其为朕率列侯之国!”

太宗孝文天子中

四年乙丑,公元前一七六年冬,十仲春,颍阴懿侯灌婴薨。

贾谊谏曰:“法使天下公得雇租铸铜、锡为钱,敢杂以铅、铁为它巧者,其罪黥。然铸钱之情,非混淆为巧,则不成得赢;而殽之甚微,为利其厚。夫事有召祸而法有起奸;今令细民人操造币之势,各隐屏而铸作,因欲禁其厚利微奸,虽黥罪日报,其势不止。乃者,民人抵罪多者一县百数,及吏之所疑搒笞驰驱者甚众。夫县法以诱民,使入隐阱,孰多于此!又民用钱,郡县分歧:或用轻钱,百加多少;或用重钱,平称不受。法钱不立,吏急而壹之乎?则大为烦苛而力不能胜;纵而弗呵乎?则商店异用,钱文大乱;苟非其术,何乡而可哉!今稼穑搁置而采铜者日蕃,释其耒耨,冶熔炊炭;奸钱日多,五谷不为多。善人怵而为奸邪,愿民陷而之刑戮;刑戮将甚不详,何如而忽!国知患此,吏议必曰‘禁之’。禁之不得其术,其伤必大。令禁铸钱,则钱必重;重则其利深,盗铸如云而起,弃市之罪又不敷以禁矣。奸数不堪而法禁数溃,铜使之然也。铜布于天下,其为祸博矣,故不如收之。”贾山亦上书谏,觉得:“钱者,亡用器也,而能够易繁华。繁华者,人主之操柄也;令民为之,是与人主共操柄,不生长也。”上不听。

淮南王蚤失母,常附吕后,故孝惠、吕后时得无患;而常心怨辟阳侯,觉得不强争之于吕后,使其母恨而死也。及帝即位,淮南王自以最亲,骄蹇,数不奉法;上常宽假之。是岁,入朝,从上入苑囿猎,与上同车,常谓上“大兄”。王有材力,能扛鼎。乃往见辟阳侯,自袖铁椎椎辟阳侯,令从者魏敬刭之;驰走阙下,肉袒赔罪。帝伤其志为亲,故赦弗治。当是时,薄太后及太子、诸大臣皆惮淮南王。淮南王以此,返国益娇纵,出入称警跸,称制拟于天子。袁盎谏曰:“诸侯太骄,必生患。”上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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