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尚书右仆射郑先护闻洛阳不守,士众逃散,遂来奔。丙申,以先护为征北大将军。

尔朱世隆之初为仆射也,畏尔朱荣之严肃,深自刻厉,留意几案,应接来宾,有开敏之名。及荣死,无所顾惮,为尚书令,家居视事,坐符台省,事无大小,不先白世隆,有司不敢行。使尚书郎宋游道、邢昕在其听事东西别坐,受纳辞讼,称命实施;公为贪淫,生杀自恣;又欲收军士之意,泛加阶层,皆为将军,无复员限,自是勋赏之官大抵猥滥,人不复贵。是时,天光独裁关右,兆奄有并、汾,仲远擅命徐、兖,世隆居顶用事,竞为贪暴。而仲远尤甚,所部富室大族,多诬以谋反,籍没其妇女财物入私家,投其男人于河,如是者不成胜数。自荥阳已东,租税悉入其军,不送洛阳。东南州郡自牧守以下至士民,畏仲远如豺狼。由是四方之人皆恶尔朱氏,而惮其强,莫敢违也。

梁纪十一(起重光大渊献,尽玄黓困敦,凡二年)

及尔朱兆弑敬宗,元忠弃官归,谋举兵讨之。会高欢东出,元忠乘露车,载素筝浊酒以奉迎。欢闻其酒客,未即见之。元忠下车独坐,酌酒擘脯食之,谓门者曰:“本言公招延豪杰,今闻国士到门,不吐哺辍洗,其人可知,还吾刺,勿通也!”门者以告,欢遽见之,引入,觞再行,元忠车上取筝鼓之,长歌慷慨,歌阕,谓欢曰:“天下情势可见,明公犹事尔朱邪?”欢曰:“繁华皆因彼而至,安敢不尽节!”元忠曰:“非豪杰也!高乾邕兄弟来未?”时乾已见欢,欢绐之曰:“从叔辈粗,何肯来!”元忠曰:“虽粗,并解事。”欢曰:“赵郡醉矣。”令人扶出。元忠不肯起,孙腾进曰:“此君天遣来,不成违也。”欢乃复留与语,元忠慷慨流涕,欢亦悲不自胜。元忠因进策曰:“殷州小,无粮仗,不敷以济大事。若向冀州,高乾邕兄弟必为明公仆人,殷州便以赐委。冀、殷既合,沧、瀛、幽、定天然弭服,唯刘诞黠胡或当乖拒,然非明公之敌。”欢急握元忠手而谢焉。

初,敬宗使安东将军史仵龙、平北将军阴文义各领兵三千守太行岭,侍中源子恭镇河内。及尔朱兆南向,仵龙、文义帅众先降,由是子恭之军望风亦溃,兆遂乘胜直入洛阳。至是,尔朱世隆论仵龙、文义之功,各封千户侯。魏主曰:“仵龙、文义,于王有功,于国无勋。”竟不准。尔朱仲远镇滑台,表用其下都督为西兖州刺史,先用后表。诏答曰:“已能近补,何劳远闻!”尔朱天光之灭万俟丑奴也,始获波斯所献师子,送洛阳。及节闵帝即位,诏曰:“禽兽囚之则违其性。”命送归本国。使者以波斯道远不成达,于路杀之而返。有司劾违旨,帝曰:“岂能够兽而罪人!”遂赦之。

初,昭明太子葬其母丁贵嫔,遣人求坟场之吉者。或赂宦者俞三副求卖地,云若得钱三百万,以百万与之。三副密启上,言“太子所得地,不现在地于上为吉”。上大哥多忌,即命市之。葬毕,有羽士云:“此地倒霉宗子,若厌之,或可申延。”乃为蜡鹅及诸物埋于墓侧宗子位。宫监鲍邈之、魏雅初皆有宠于太子,邈之晚见疏于雅,乃密启上云:“雅为太子厌祷。”上遣检掘,果得鹅物,大惊,将穷其事。徐勉固谏而止,但诛羽士。由是太子毕生惭愤,不能自明。及卒,上征其宗子南徐州刺史华容公欢至建康,欲立觉得嗣,衔其前事,踌躇久之,卒不立,庚寅,遣还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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