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獠洞斩李贲,传首建康。贲兄天宝遁入九真,收馀兵二万围爱州,交州司马陈霸先帅众讨平之。诏以霸先为西江督护、高要太守、督七郡诸军事。
辛丑,以尚书仆射谢举为尚书令,守吏部尚书王克为仆射。
僧辩还,过寿阳,侯景窃访知之,摄问,具服。乃写答渊明之书,陈启于上曰:“高氏心胸鸩毒,怨盈北土,人愿天从,欢身殒越。子澄嗣恶,计灭待时,以是昧此一胜者,盖大荡澄心以盈凶毒耳。澄苟行合天心,腹心无疾,又何吃紧奉璧乞降?岂不以秦兵扼其喉,胡骑迫其背,故甘辞厚币,取安大国。臣闻‘一日纵敌,数世之患’,何惜高澄一竖,以弃亿兆之心!窃以北魏安强,莫过天监之始,钟离之役,匹马不归。当其强也,陛下尚伐而取之;及其弱也,反虑而和之。舍已成之功,纵病笃之虏,使其假命强梁,以遗后代,非直愚臣扼腕,实亦志士痛心。昔伍相奔吴,楚邦卒灭;陈平去项,刘氏用兴。臣虽才劣前人,心同旧事。诚知高澄忌贾在翟,恶会居秦,求盟请和,冀除其患。若臣死无益,万殒无辞。唯恐千载,有秽良史。”景又致书于朱异,饷金三百两;异纳金而不通其启。
侯景既败,不知所适,时鄱阳王范除南豫州刺史,未至。马头戍主刘神茂,素为监州事韦黯所不容,闻景至,故往候之,景问曰:“寿阳去此不远,城池险固,欲往投之,韦黯其纳我乎?”神茂曰:“黯虽据城,是监州耳。王若驰至近郊,彼必出迎,因此执之,能够集事。得城以后,徐以启闻,朝廷喜王南归,必不责也。”景执其手曰:“天教也!”神茂请帅步骑百人先为乡导。壬子,景夜至寿阳城下;韦黯觉得贼也,授甲登陴。景遣其徒告曰:“河南王败北来投此镇,愿速开门。”黯曰:“既不奉敕,不敢闻命。”景谓神茂曰:“事不谐矣。”神茂曰:“黯懦而寡智,可说下也。”乃遣寿阳徐思玉入见黯曰:“河南王为朝廷所重,君所知也。今得胜来投,何得不受?”黯曰:“吾之受命,唯知守城;河南自败,何预吾事!”思玉曰:“国度付君以阃外之略,今君不肯开城,若魏追兵来至,河南为魏所杀,君岂能独存!纵使或存,何颜以见朝廷?”黯然之。思玉出报,景大悦曰:“活我者,卿也!”癸丑,黯开门纳景,景遣其将分守四门,诘问黯,将斩之;既而抚手大笑,置酒极欢。黯,睿之子也。
秋,七月,庚寅朔,日有食之。
上问讨景之策于都官尚书羊侃,侃请“以二千人急据采石,令邵陵王剿袭寿阳;使景进不得前,退失巢穴,乌合之众,天然崩溃。”朱异曰:“景必无渡江之志。”遂寝其议。侃曰:“今兹败矣!”
朝廷闻景败,未得鞠问;或云:“景与将士尽没。”高低咸觉得忧。侍中、太子詹事何敬容诣东宫,太子曰:“淮北始更有信,侯景定得身免,不如所传。”敬容对曰:“得景遂死,深为朝廷之福。”太子失容,问其故,敬容曰:“景翻覆叛臣,终当乱国。”太子于玄圃自讲《老》、《庄》,敬容谓学士吴孜曰:“昔西晋祖尚玄虚,使中原沦于胡、羯。今东宫复尔,江南亦将为戎乎!”
高祖武天子十七
临贺王正德,所至贪暴犯警,屡获咎于上,由是仇恨,阴养死士,储米积货,幸国度有变;景知之。正德在北与徐思玉相知,景遣思玉致笺于正德曰:“明天子年尊,奸臣乱国。以景观之,计日祸败。大王属当储贰,中被废黜,四海业业,归心大王。景虽不敏,实思自效。愿王允副百姓,鉴斯诚款!”正德大喜曰:“侯公之意,暗与吾同,天授我也!”报之曰:“朝廷之事,如公所言。仆之故意,为日久矣。今仆为其内,公为其外,何有不济!机事在速,今当时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