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据生,卫夫人之子也。三月,甲子,立卫夫报酬皇后,赦天下。
主父偃说上曰:“茂陵初立,天下豪桀,并兼之家,乱众之民,皆可徙茂陵;内实京师,内销奸猾,此所谓不诛而害除。”上从之,徙郡国豪杰及訾三百万以上于茂陵。
及至高天子,定天下,略地于边,闻匈奴聚于代谷以外而欲击之。御史成进谏曰:‘不成。夫匈奴之性,兽聚而鸟散,从之如搏影。今以陛下大德攻匈奴,臣窃危之。’高帝不听,遂北至于代谷,果有平城之围。高天子盖悔之甚,乃使刘敬往结和亲之约,然后天下忘兵戈之事。
元朔元年癸丑,公元前一二八年冬,十一月,诏曰:“朕深诏执事,兴廉举孝,庶几成风,绍休圣绪。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三人并行,厥有我师。今或至阖郡而不荐一人,是化不下究,而积行之君子壅于上闻也。且进贤受上赏,蔽贤蒙显戮,古之道也。其议二千石不举者罪。”有司奏:“不举孝,不奉诏,当以不敬论;不察廉,不堪任也,当免。”奏可。
匈奴入上谷、渔阳,杀略吏民千馀人。遣卫青、李息出云中以西至陇西,击胡之楼烦、白羊王于河南,得胡首虏数千,牛羊百馀万,走白羊、楼烦王,遂取河南地。诏封青为长平侯,青校尉苏建、张次公皆有功,封建为平陵侯,次公为岸头侯。主父偃言:“河南地肥饶,外阻河,蒙恬城之以逐匈奴,内省转输戍漕,广中国,灭胡之本也。”高低公卿议,皆言不便。上竟用偃计,立朔方郡,使苏建兴十馀万人筑朔方城,复缮故秦时蒙恬所为塞,因河为固。转漕甚远,自山东咸被其劳,费数十百巨万,府库并虚;汉亦弃上谷之斗辟县造阳地以予胡。
东夷薲君南闾等共二十八万人降,为苍海郡;人徒之费,拟于南夷,燕、齐之间,靡然骚动。
主父偃说上曰:“古者诸侯不过百里,强弱之形易制。今诸侯或连城数十,处所千里,缓则骄奢,易为淫乱,急则阻其强而合从以逆京师。以法割削之,则逆节萌起,前日晁错是也。今诸侯后辈或十数,而适嗣代立,馀虽骨肉,无尺地之封,则仁孝之道不宣。愿陛命令诸侯得推恩分后辈,以地侯之,彼大家喜得所愿。上以德施,实分其国,不削而稍弱矣。”上从之。春,正月,诏曰:“诸侯王或欲推私恩分后辈邑者,令各条上,朕且临定其号名。”因而藩国始分,而子毕侯矣。
秋,匈奴二万骑入汉,杀辽西太守,略二千馀人,围韩安国壁;又入渔阳、雁门,各杀略千馀人。安国益东徙,屯北平;数月,病死。天子乃复召李广,拜为右北平太守。匈奴号曰“汉之飞将军”,避之,数岁不敢入右北平。
始,偃游齐、燕、赵,皆莫能厚待,诸生相与排摈不容;家贫,假贷无所得,乃西入关上书阙下,朝奏,暮召入。所言九事,其八事为律令;一事谏伐匈奴,其辞曰:《司马法》曰:‘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平,忘战必危。’夫怒者逆德也,兵者凶器也,争者末节也。夫务克服,穷武事者,未有不悔者也。
夏,募民徙朔方十万口。
十仲春,江都易王非薨。
徐乐上书曰:臣闻天下之患,在于土崩,不在崩溃,古今一也。
严安上书曰:“今天下群众,用财侈糜,车马、衣裘、宫室,皆竞润色,调五声使有节族,杂五色使有文章,重五味方丈于前,以观欲天下。彼民之情,见美则愿之,是教民以侈也;侈而无节,则不成赡,民离本而徼末矣。末不成徒得,故缙绅者不惮为诈,带剑者夸杀人以矫夺,而世不知愧,是以犯法者众。臣愿为民轨制以防其淫,使贫富不相燿以和其心;心志定,则盗贼消,科罚少,阴阳和,万物蕃也。昔秦王意广心逸,欲威外洋,使蒙恬将兵以北攻胡,又使尉屠睢将楼船之士以攻越。当是时,秦祸北构于胡,南挂于越,宿兵于无用之地,进而不得退。行十馀年,丁男被甲,丁女转输,苦不聊生;自经于道树,死者相望。及秦天子崩,天下大畔,灭世绝祀,穷兵之祸也。故周失之弱,秦失之强,稳定之患也。今徇西夷,朝夜郎,降羌、僰,略薲州,建城邑,深切匈奴,燔其龙城,议者美之。此人臣之利,非天下之长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