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寅,宴突厥骨咄禄,引骨咄禄升御坐以宠之。
李密将至,上遣使迎劳,相望于道。密大喜,谓其徒曰:“我拥众百万,一朝解甲归唐,山东连城数百,知我在此,遣使招之,亦当尽至;比于窦融,功亦不细,岂不以一台司见处乎!”己卯,至长安,有司供待稍薄,所部兵累日不得食,众心颇怨。既而以密为光禄卿、上柱国,赐爵邢国公。密既不满望,朝臣又多轻之,在朝者或来求贿,意甚不平;独上亲礼之,常呼为弟,以舅子独孤氏妻之。
初,李密既杀翟让,颇自骄贵,不恤士众;仓粟虽多,无府库钱帛,兵士有功,无觉得赏;又厚抚初附之人,众心颇怨。徐世勣尝因宴会刺讥其短;密不怿,使世勣出镇黎阳,虽名委任,实亦疏之。
辛未,追谥隋太上皇为炀帝。
唐纪二(起著雍摄提格八月,尽十仲春,不满一年)
密新破宇文明及,有轻世充之心,不设壁垒。世充夜遣二百馀骑潜入北山,伏溪谷中,命军士皆秣马蓐食。甲寅旦,将战,世充誓众曰:“本日之战,非直争胜负;死生之分,在此一举。若其捷也,繁华固所非论;若其不捷,必无一人获免。所争者死,非独为国,各宜勉之!”迟明,引兵薄密。密出兵应之,未及成列,世充纵兵击之。世充士卒皆江、淮剽勇,出入如飞。世充先索得一人貌类密者,缚而匿之。战方酣,使牵以过陈前,噪曰:“已获李密矣!”士卒皆呼万岁。其伏兵发,乘高而下,驰压密营,放火焚其庐舍。密众大溃,其将张童仁、陈智略皆降,密与万馀人驰向洛口。
初,雄信骁捷,善用马槊,名冠诸军,军中号曰“飞将”。彦藻以雄信轻于去就,劝密除之;密爱其才,不忍也。及密得胜,雄信遂以所部降世充。
庚辰,诏右翊卫大将军淮安王神通为山东道安扶大使,山东诸军并受节度;以黄门侍郎崔民幹为副。
密将如黎阳,或谓:“杀翟让之际,徐世勣几死,今得胜而就之,安可保乎!”时王伯当弃金墉保河阳,密自虎牢归之,引诸将共议。密欲南阻河,北守太行,东连黎阳,以图进取。诸将皆曰:“今兵新得胜,众心危惧,若更逗留,恐叛亡不日而尽。又情面不肯,难以胜利。”密曰:“孤所恃者众也,众既不肯,孤道穷矣。”欲自刎以谢众。伯当抱密号绝,众皆哀号,密复曰:“诸君幸不相弃,当共归关中;密身虽无功,诸君必保繁华。”府掾柳燮曰:“明公与唐公本家,兼有畴昔之好;虽不陪起兵,然阻东都,断隋归路,使唐公不战而据长安,此亦公之功也。”众咸曰:“然。”密又谓王伯当曰:“将军室家严峻,岂复与孤俱行哉!”伯当曰:“昔萧何尽帅后辈以从汉王,伯当恨不兄弟俱从,岂以公本日得胜遂轻去就乎!纵成分田野,亦所甘心!”摆布莫不感激,从密入关者凡二万人。因而密之将帅、州县多降于隋。朱粲亦遣使降隋,皇泰主以粲为楚王。
初,邴元真为县吏,坐赃逃亡,从翟让于瓦冈;让以其尝为吏,使掌书记。及密揭幕府,妙简时英,让荐元真为长史;密不得已用之,行军谋画,何尝参与。密西拒世充,留元真守洛口仓。元真性贪鄙,宇文温谓密曰:“不杀元真,必为公患。”密不该。元真知之,诡计叛密;杨庆闻之,以告发,密固疑焉。至是,密将入洛口城,元真已遣人潜引世充矣。密知而不发,因与众谋,待世充兵半济洛水,然后击之。世放逐至,密候骑不时觉,比将出战,世放逐悉已济矣。单雄信等又勒兵自据;密自度不能支,帅麾下轻骑奔虎牢,元真遂以城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