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使李密迎秦王世民于豳州,密自恃智略功名,见上犹有傲色;及见世民,不觉惊服,私谓殷开山曰:“真英主也!不如是,何故定祸乱乎!”
上遣使谓世民曰:“薛举父子多杀我士卒,必尽诛其党以谢冤魂。”李密谏曰:“薛举虐杀不辜,此其以是亡也,陛下何怨焉?怀服之民,不成不抚。”乃命戮其谋首,余皆赦之。
诸将皆贺,因问曰:“大王一战而胜,遽舍步兵,又无攻具,轻骑直造城下,众皆觉得不克,而卒取之,何也?”世民曰:“罗瞭所将皆陇外之人,将骁卒悍;吾彪炳其不料而破之,斩获未几。若缓之,则皆入城,仁果抚而用之,未易克也;急之,则散归陇外。折墌衰弱,仁果破胆,不暇为谋,此吾以是克也。”众皆悦服。世民所得降卒,悉使仁果兄弟及宗罗瞭、翟长孙等将之,与之射猎,无所疑间。贼畏威衔恩,皆愿效死。世民闻褚亮名,求访,获之,礼遇甚厚,引为王府文学。
十仲春,壬申,诏以秦王世民为太尉、使持节、陕东道大行台,其蒲州、河北诸府兵马并受节度。
薛仁果之为太子也,与诸将多有隙;及即位,众心猜惧。郝瑗哭举得疾,遂不起,由是国势浸弱。秦王世民至高墌,仁果使宗罗瞭将兵拒之;罗瞭数应战,世民坚壁不出。诸将咸请战,世民曰:“我军新败,士气懊丧,贼恃胜而骄,有轻我心,宜闭垒以待之。彼骄我奋,可一战而克也。”乃令军中曰:“敢言战者斩!”相持六十余日,仁果粮尽,其将梁胡郎等帅所部来降。世民知仁果将士离心,命行军总管梁实营于浅水原以诱之。罗瞭大喜,尽锐攻之,梁实守险不出;营中无水,人马不饮者数日。罗瞭攻之甚急;世民度贼已疲,谓诸将曰:“能够战矣!”迟明,使右武候大将军宠玉陈于浅水原。罗瞭并兵击之,玉战,几不能支,世民引雄师自原北出其不料,罗瞭引兵还战。世民帅骁骑数十先陷陈,唐兵表里奋击,呼声动地。罗瞭士卒大溃,斩首数千级。世民帅二千余骑追之,窦轨叩马苦谏曰:“仁果犹据坚城,虽破罗瞭,未可轻进,请且按兵以观之。”世民曰“吾虑之久矣,破竹之势,不成失也,舅勿复言!”遂进。仁果陈于城下,世民据泾水临之,仁果骁将浑幹等数人临陈来降。仁果惧,引兵入城把守。日向暮,雄师继至,遂围之。半夜,守城者争自投下。仁果计穷,己酉,出降;得其精兵万馀人,男女五万口。
初,王须拔掠幽州,中流矢死,其将魏刀儿代领其众,据深泽,掠冀、定之间,众至十万,自称魏帝。建德伪与连和,刀儿弛备,建德攻击破之,遂围深泽;其徒执刀儿降,建德斩之,尽并其众。
是月,纳言窦抗罢为左武候大将军。
癸亥,秦王世民至长安,斩薛仁果于市,上赐常达帛三百段。赠刘感平原郡公,谥忠壮。扑杀仵士政于殿庭。以张贵尤淫暴,腰斩之。上享劳将士,因谓群臣曰:“诸大众相翊戴以成帝业,若天下承平,可共保繁华。使王世充得志,公等岂有种乎!如薛仁果君臣,岂可不觉得前鉴也!”己巳,以刘文静为户部尚书,领陕东道行台左仆射,复殷开山爵位。
易、定等州皆降,唯冀州刺史黮棱不下,棱婿崔实施,暹之孙也,自言有奇术,可使攻者自败,棱信之。实施命守城者皆坐,毋得妄斗,曰:“贼虽登城,汝曹勿怖,吾将使贼自缚。”因而为坛,夜,设章醮,然后自衣衰绖,杖竹登北楼恸哭;又令妇女升屋四向振裙。建德攻之急,棱将战,实施固止之。俄而城陷,实施哭犹未已。建德见棱,曰:“卿忠臣也!”厚礼之,觉得内史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