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幽州记室直中书省张蕴古上《大宝箴》,其略曰:“贤人受命,拯溺亨屯,故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又曰:“壮九重于内,所居不过容膝;彼昏不知,瑶其台而琼其室。罗八珍于前,所食不过适口;惟狂罔念,丘其糟而池其酒。”又曰:“勿没没而暗,勿察察而明,虽冕旒蔽目而视于未形,虽黽纩塞耳而听于无声。”上嘉之,赐以束帛,除大理丞。

甲申,民部尚书裴矩奏“民遭突厥暴践者,请户给绢一匹。”上曰:“朕以诚信御下,不欲虚有存恤之名而无实在,户有大小,岂得近似给赐乎!”因而计口为率。

十仲春,己巳,益州多数督窦轨奏称獠反,请出兵讨之。上曰:“獠依阻山林,时出鼠窃,乃其常俗;牧守苟能抚以恩信,天然帅服,安可轻动兵戈,渔猎其民,比之禽兽,岂为民父母之意邪!”竟不准。

臣光曰:前人有言:君明臣直。裴矩佞于隋而忠于唐,非其性之有变也;君恶闻其过,则忠化为佞,君乐闻直言,则佞化为忠。是知君者表也,臣者景也,表动则景随矣。

右骁卫大将军长孙顺德受人馈绢,事觉,上曰:“顺德果能无益国度,朕与之共有府库耳,何至贪冒如是乎!”犹惜其有功,不之罪,但于殿庭赐绢数十匹。大理少卿胡演曰:“顺德枉法受财,罪不成赦,何如复赐之绢?”上曰:“彼有人道,得绢之辱,甚于受刑;如不知愧,一禽兽耳,杀之何益!”

蒲月,苑君璋帅众来降。初,君璋引突厥陷马邑,杀高满政,退保恒安。其众皆中国人,多弃君璋来降。君璋惧,亦降,请捍北边以赎罪,上皇许之。君璋请约契,上皇雁门人元普赐之金券。颉利可汗复遣人招之,君璋踌躇未决,恒安人郭子威说君璋以“恒安地险城坚,突厥方强,且当倚之以观变,未可束手于人。”君璋乃执元普送突厥,复与之合,数与突厥犯境。至是,见颉利政乱,知其不敷恃,遂帅众来降。上以君璋为隰州都督、芮国公。

丙午,上与群臣论止盗。或请重法以禁之,上哂之曰:“民之所觉得盗者,由赋繁役重,官吏贪求,温饱切身,故不暇顾廉耻耳。朕当去奢省费,轻徭薄赋,选用廉吏,使民主食有馀,则自不为盗,安用重法邪!”自是数年以后,海内升平,路不拾遗,外户不闭,商旅野宿焉。上又尝谓侍臣曰:“君依于国,国依于民。刻民以奉君,犹割肉以充腹,腹饱而身毙,君富而国亡。故交君之患,不自外来,常由身出。夫欲盛则费广,费广则赋重,赋重则民愁,民愁则国危,国危则君丧矣。朕常以此思之,故不敢纵欲也。”

闰月,癸丑朔,日有食之。

高祖神尧大圣光孝天子下之下

上召傅奕,赐之食,谓曰:“汝前所奏,几为吾祸。然凡有天变,卿宜尽言皆如此,勿之前事为惩也。”上尝谓奕曰:“佛之为教,奥妙可师,卿何独不悟其理?”对曰:“佛乃胡中狡猾,诳耀彼土。中国邪僻之人,取庄、老玄谈,饰以妖幻之语,用欺愚俗。无益于民,有害于国,臣非不悟,鄙不学也。”上颇然之。

贞观元年丁亥,公元六二七年春,正月,乙酉,改元。

诏追封故太子建成为息王,谥曰隐;齐王元吉为剌王,以礼改葬。葬日,上哭之于宜秋门,甚哀。魏征、王珪表请陪送至墓所,上许之,命宫府旧僚皆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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