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酉,上问给事中孔颖达曰:“论语》:‘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何谓也?”颖达具释其义以对,且曰:“非独匹夫如是,帝王亦然。帝王内蕴神明,外当玄默,故《易》称‘以蒙养正,以明夷莅众。’若位居尊极,夸耀聪明,以才陵人,饰非拒谏,则下情不通,取亡之道也。”上深善其言。

贞观二年戊子,公元六二八年玄月,丙午,初令致仕官位在本品之上。

壬申,之前司农卿窦静为夏州都督。静在司农,少卿赵元楷善剥削,静鄙之,对官属大言曰:“隋炀帝豪侈重敛,司农非公不成;明天子俭仆爱民,公何所用哉!”元楷大惭。

是时远方诸国来朝贡者甚众,打扮诡异,中书侍郎颜师古请图写以示后,作《王会图》,从之。

冬,十月,御史大夫参与朝政安吉襄公杜淹薨。

壬午,靺韍遣使入贡,上曰:“靺韍远来,盖突厥已服之故也。古人谓御戎无上策,朕今治安中国,而四夷自服,难道上策乎!”

冬,十一月,辛丑,突厥寇河西,肃州刺史公孙武达、甘州刺史成仁重与战,破之,捕虏千馀口。

上遣使至凉州,都督李大亮有佳鹰,使者讽大亮使献之,大亮密表曰:“陛下久绝畋游而使者求鹰。若陛下之意,深乖昔旨;如其自擅,乃是使非其人。”癸卯,上谓侍臣曰:“李大亮可谓奸佞。”手诏褒美,赐以胡瓶及荀悦《汉纪》。

乙丑,牂柯酋长谢能羽及充州蛮入贡,诏以牂柯为牂州;党顷酋长细封步赖来降,以其地为轨州;各以其酋长为刺史。党项地亘三千里,姓别为部,不相统壹,细封氏、费听氏、往利氏、颇超氏、野辞氏、旁当氏、米擒氏、拓跋氏,皆大姓也。步赖既为唐所礼,馀部接踵来降,以其地为崌、奉、岩、远四州。

己未,突厥寇边。朝臣或请修古长城,发民乘堡障,上曰:“突厥灾异相仍,颉利不惧而修德,残暴滋甚,骨肉相攻,亡在朝夕。朕方为公扫清戈壁,安用劳民远修障塞乎!”

丙子,薛延陀毗伽可汗遣其弟统特勒入贡,上赐以宝刀及宝鞭,谓曰:“卿所部有大罪者斩之,小罪者鞭之。”夷男甚喜。突厥颉利可汗大惧,始遣使称臣,请尚公主,修婿礼。

贞观四年庚寅,公元六三零年春,正月,李靖帅骁骑三千自马邑进屯恶阳岭,夜袭定襄,破之。突厥颉利可汗不料靖猝至,大惊曰:“唐不倾国而来,靖何敢孤军至此!”其从一日数惊,乃徙牙于碛口。靖复遣谍离其亲信,颉利所亲康苏密以隋萧后及炀帝之孙政道来降。乙亥,至京师。先是,有降胡言“中国人或潜黄历启于萧后者”。至是,中书舍人杨文瓘请鞫之,上曰:“天下不决,突厥方强,愚民无知,或有斯事。今天下已安,既往之罪,何必问也!”

玄龄明达吏事,辅以文学,夙夜经心,唯恐一物失所;用法宽平,闻人有善,若己有之,不以求备取人,不以己长格物。与杜如晦引拔士类,常如不及。至于台阁范围,皆二人所定。上每与玄龄谋事,必曰:“非如晦不能决。”及如晦至,卒用玄龄之策。盖玄龄善谋,如晦能断故也。二人深相得,同心徇国,故唐世称贤相者,推房、杜焉。玄龄虽蒙宠待,或以事被谴,辄累日诣朝堂,稽颡请罪,惊骇若无所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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