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巳,诏:“自今讼者,有经尚书省判不平,听于东宫上启,委太子讯断。若仍不平,然后闻奏。”

突厥既亡,营州都督薛万淑遣契丹酋长贪没折说谕东北诸夷,奚、靑、室韦等十馀部皆内附。万淑,万均之兄也。

突厥颉利可汗至长安,夏,四月,戊戌,上御顺天楼,盛陈文物,引见颉利,数之曰:“汝藉父兄之业,纵淫虐以取亡,罪一也;数与我盟而背之,二也;恃强好战,暴骨如莽,三也;蹂我稼穑,掠我后代,四也;我宥汝罪,存汝社稷,而拖延不来,五也。然自便桥以来,不复大入为寇,以是得不死耳。”颉利哭谢而退。诏馆于太仆,厚廪食之。

蔡成公杜如晦疾笃,上遣太子问疾,又自临视之。甲申,薨。上每得佳物,辄思如晦,遣使赐其家。久之,语及如晦,必流涕,谓房玄龄曰:“公与如晦同佐朕,今独见公,不见如晦矣!”

上皇闻擒颉利,叹曰:“汉高祖困白登,不能报;今我子能灭突厥,吾拜托得人,复何忧哉!”上皇召上与贵臣十馀人及诸王、妃、主置酒凌烟阁,酒酣,上皇自弹琵琶,上起舞,公卿迭起为寿,逮夜而罢。

乙丑,上问房玄龄、萧瑀曰:“隋文帝何如主也?”对曰:“文帝勤于为治,每临朝,或至日昃,五品已上,引坐论事,卫士传餐而食;虽性非仁厚,亦励精之主也。”上曰:“公得其一,未知其二。文帝不明而喜察,不明则照有不通,喜察则多疑于物。事皆自决,不任群臣。天下至广,一日万机,虽复费心苦形,岂能一一中理!群臣既知主张,唯取决受成,虽有愆违,莫敢谏争,此以是二世而亡也。朕则不然。择天下贤才,置之百官,使思天下之事,关由宰相,审熟便安,然后奏闻。有功则赏,有罪则刑,谁敢不竭心力以修职业,何忧天下之不治乎!”因敕百司:“自今诏敕行下有不便者,皆应执奏,毋得阿从,不尽己意。”

蒲月,辛未,以突利为顺州都督,使帅其部落之官。上戒之曰:“尔祖启民挺身奔隋,隋立觉得大可汗,奄有北荒,尔父始毕反为隋患。天道不容,故使尔本日乱亡如此。我以是不立尔为可汗者,惩启民前变乱也。今命尔为都督,尔宜善守国法,勿相侵掠,非徒欲中国久安,亦使尔宗族永全也!”

丙子,以突利可汗为右卫大将军、北平郡王。

庚午,突厥思结俟斤帅众四万来降。

丁亥,御史大夫萧瑀劾奏李靖破颉利牙帐,御军没法,突厥珍物,虏掠俱尽,请付法司推科。上特敕勿劾。及靖入见,上大加责让,靖顿首谢。久之,上乃曰:“隋史万岁破达头可汗,有功不赏,以罪致戮。朕则不然,录公之功,赦公之罪。”加靖左光禄大夫,赐绢千匹,加真食邑通前五百户。未几,上谓靖曰:“前有人谗公,今朕意已寤,公勿觉得怀。”复赐绢二千匹。

三月,戊辰,以突厥夹毕特勒阿史那思摩为右武修大将军。

林邑献火珠,有司以其表辞不顺,请讨之,上曰:“好战者亡,如隋炀帝、颉利可汗,皆耳目所亲见也。小国胜之不武,况未可必乎!说话之间,何足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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