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岁,高州总管冯盎入朝。未几,罗窦诸洞獠反,敕盎帅部落二万,为诸军前锋。獠数万人,屯据险要,诸军不得进。盎持弩谓摆布曰:“尽吾此矢,足知胜负矣。”连发七矢,中七人。獠皆走,因纵兵乘之,斩首千馀级。上美其功,前后犒赏,不成胜数。盎所居处所二千里,奴婢万馀人,珍货充积;然为治勤明,所部爱之。

上谓在朝曰:“朕常恐因喜怒妄行奖惩,故欲公等极谏。公等亦宜受人谏,不成以己之所欲,恶人违之。苟自不能受谏,安能谏人?”康国求内附。上曰:“前代帝王,好招来绝域,以求服远之名,无益于用而糜弊百姓。今康海内附,傥有急难,于义不得不救。师行万里,岂不颓废!劳百姓以取浮名,朕不为也。”遂不受。

隋末,中国人多没于突厥,及突厥降,上遣使以金帛赎之。蒲月,乙丑,有司奏,凡得男女八万口。

新罗王真平卒,无嗣,国人立其女善德为王。

西突厥肆叶护可汗既先可汗之子,为众所附,莫贺咄可汗所部酋长多归之,肆叶护引兵击莫贺咄,莫贺咄兵败,逃于金山,为泥熟设所杀,诸部共推肆叶护为大可汗。

己卯,上幸陇州。

元年,关中饥,米斗直绢一匹;二年,天下蝗;三年,大水。上勤而抚之,民虽东西就食,何尝嗟怨。是岁,天下大稔,流散者咸归乡里,米斗不过3、四钱,终岁断极刑才二十九人。东至于海,南及五岭,皆外户不闭,行旅不赍粮,取给于门路焉。上谓长孙无忌曰:“贞观之初,上书者皆云:‘人主当独运威权,不成委之臣下。’又云:‘宜震耀威武,征讨四夷。’唯魏征劝朕‘偃武修文,中国既安,四夷自服。’朕用其言。今颉利成擒,其酋长并带刀宿卫,部落皆袭衣冠,征之力也,但恨不使封德彝见之耳!”征再拜谢曰:“突厥幻灭,海内康宁,皆陛下威德,臣何力焉!”上曰:“朕能任公,公能称所任,则其功岂独在朕乎!”

思结部落饥贫,朔州刺史新丰张俭调集之,其不来者,仍居碛北,支属私相往还,俭亦不由。及俭徙胜州都督,州司奏思结将叛,诏俭往察之。俭单骑入其部落说谕,徙之代州,即以俭检校代州都督,思结卒无叛者。俭因劝之营田,岁大稔。俭恐虏积蓄多,有异志,奏请和籴以充边储。部落喜,营田转力,而边备实焉。

上之初即位也,尝与群臣语及教养,上曰:“今承大乱以后,恐斯民未易化也。”魏征对曰:“不然。久安之民骄佚,骄佚则难教;经乱之民愁苦,愁苦则易化。譬犹饥者易为食,渴者易为饮也。”上深然之。封德彝非之曰:“三代以还,人渐浇讹,故秦任法律,汉杂霸道,盖欲化而不能,岂能之而不欲邪!魏征墨客,未识时务,若信其虚论,必败国度。”征曰:“五帝、三王不易民而化,昔黄帝征蚩尤,颛顼诛九黎,汤放桀,武王伐纣,皆能身致承平,难道承大乱以后邪!若谓前人浑厚,渐至浇讹,则至于本日,当悉化为鬼怪矣,人主安得而治之!”上卒从征言。

癸酉,上大猎于昆明池,四夷君长咸从。甲戌,宴高昌王文泰及群臣。丙子,还宫,亲献禽于大安宫。

秋,八月,甲辰,遣使诣高丽,收隋氏战亡骸骨,葬而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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