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台正字射洪陈子昂上疏,觉得:“朝廷遣使梭巡四方,不成任非其人,及刺史、县令,不成不择。近年百姓疲于军旅,不成不安。”其略曰:“夫使不择人,则黜陡不明,科罚不中,朋党者进,贞直者退;徒使百姓润色门路,送往迎来,无所益也。谚曰:‘欲知其人,观其所使。’不成不慎也。”又曰:“宰相,陛下之腹心;刺史、县令,陛下之手足;未有无腹心手足而能独理者也。”又曰:“天下有危急,祸福因之而生,机静则有福,矫捷则有祝,百姓是也。百姓安则乐其生,不安则轻其死,轻其死则无所不至,祆逆乘衅,天下乱矣!”又曰:“隋炀帝不知天下有危急,而信贪佞之臣,冀收蛮夷之利,卒以灭亡,其为殷鉴,岂不大哉!”
庚戌,以骞味道守内史。
蒲月,丙午,以裴居道为内史。纳言王德真流象州。
垂拱二年丙戌,公元六八六年春,正月,太后下诏复政于天子。睿宗知太后非诚恳,奉表固让;太后复临朝称制。辛酉,赦天下。
太后修故白马寺,以僧怀义为寺主。怀义,鄠人,本姓冯,名小宝,卖药洛阳市,因令媛公主以进,得幸于太后;太后欲令出入禁中,乃度为僧,名怀义。又以其家寒微,令与驸马都尉薛绍合族,命绍以季父事之。出入乘御马,宦者十馀人侍从,士民遇之者皆奔避,有近之者,辄挝其首流血,委之而去,任其存亡。见羽士则极意殴之,仍髡其发而去。朝贵皆蒲伏礼谒,武承嗣、武三思皆执僮仆之礼以事之,为之执辔,怀义视之若无人。多聚恶棍少年,度为僧,纵横犯法,人莫敢言。右台御史冯思勖屡以法绳之,怀义遇思勖于途,令从者殴之,几死。
徐敬业之反也,侍御史鱼承晔之子保家教敬业作刀车及弩,敬业败,仅得免。太后欲周知人间事,保家上书,请铸铜为匦以受天下密奏。其器共为一室,中有四隔,上各有窍,以受表疏。可入不成出。太后善之。未几,其怨家投匦告保家为敬业作兵器,杀伤官军甚众,遂伏法。
壬戌,制表里九品以上及百姓,咸令自举。
丁卯,郭待举罢为左庶子;以鸾台侍郎韦方质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方质,云起之孙也。
以岑长倩为内史。六月,辛未,以苏良嗣为左相,同凤阁鸾台三品韦待价为右相。己卯,以韦思谦为纳言。
仲春,辛未朔,日有食之。
夏,四月,太后铸大仪,置北阙。
狄仁杰为宁州刺史。右台监察御史晋陵郭翰梭巡陇右,所最多所按劾,入宁州境,耆老歌刺史德美者盈路;翰荐之于朝,征为冬官侍郎。
有胡人索元礼,知太后意,因告发召见,擢为游击将军,令案制狱。元礼性残暴,推一人必令引数十百人,太后数召见犒赏以张其权。因而尚书都事长安周兴、万年人来俊臣之徒效之,纷繁继起。兴累迁至秋官侍郎,俊臣累迁至御史中丞,相与私畜恶棍数百人,专以告发为事;欲陷一人,辄令数处俱告,事状如一。俊臣与司刑评事洛阳万国俊共撰《罗织经》数千言,教其徒收罗无辜,织成反状,构造安插,皆有支节。太后得告发者,辄令元礼等推之,竞为讯囚酷法,作大枷,有“定百脉”、“突地吼”、“死猪愁”、“求破家”、“反是实”等名号,或以椽关手足而转之,谓之“凤皇晒翅”;或以物绊其腰,引枷向前,谓之“驴驹拔撅”;或使跪捧枷,累甓其上,谓之“神仙献果”;或使立高木之上,引枷尾向后,谓之“玉女登梯”;或倒悬石缒其首,或以醋灌鼻,或以铁圈毂其首而加楔,至有脑裂髓出者。每得囚,辄先陈其械具以示之,皆颤栗流汗,望风自诬。每有赦令,俊臣辄令狱卒先杀重囚,然后宣示。太后觉得忠,益宠任之。中外畏此数人,甚于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