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以王忠嗣功名日盛,恐其入相,忌之。安禄山潜蓄异志,托以御寇,筑雄武城,大贮兵器,请忠嗣助役,因欲留其兵。忠嗣先期而往,不见禄山而还,数上言禄山必反;林甫益恶之。夏,四月,忠嗣固辞兼河东、朔方节度;许之。
藤桥去城犹六十里,仙芝急遣元庆往斫之,甫毕,吐蕃兵大至,已无及矣。藤桥阔尽一矢,力修之,期年乃成。
上欲广责备国之士,命通一艺以上皆诣京师。李林甫恐草泽之士对策斥言其奸恶,建言:“举人多卑贱愚聩,恐有俚言浑浊圣听。”乃令郡县长官精加试练,灼然超绝者,具名送省,委尚书覆试,御史中丞监之,取名实相副者闻奏。既而至者皆试以诗、赋、论,遂无一人落第者,林甫乃上表贺野无遗贤。
李光弼言于忠嗣曰:“大夫以爱士卒之故,不欲成延光之功,虽迫于制书,实夺其谋也。何故知之?今以数万众授之而不立重赏,士卒安肯为之极力乎!然此天子意也,彼无功,必归咎于大夫。大夫军府充牣,何爱数万段帛不以杜其谗口乎!”忠嗣曰:“今以数万之众争一城,得之未足以制敌,不得亦有害于国,故忠嗣不欲为之。忠嗣今受责天子,不过以金吾、羽林一将军归宿卫,其次不过黔中上佐;忠嗣岂以数万人之命易一官乎!李将军,子诚爱我矣,然吾志决矣,子勿复言!”光弼曰:“向者恐为大夫之累,故不敢不言。今大夫能行前人之事,非光弼所及也。”遂趋出。
明日,仙芝入阿弩越城,遣将军席元庆将千骑前行,谓曰:“小勃律闻雄师至,其君臣百姓必走山谷,弟呼出,取缯帛称敕赐之,大臣至,尽缚之以待我。”元庆如其言,悉缚诸大臣。王及吐蕃公主逃入石窟,取不成得,仙芝至,斩其附吐蕃者大臣数人。
河西、陇右节度使王忠嗣以部将歌舒翰为大斗副使,李光弼为河西兵马使,充赤水军使。翰父祖本突骑施别部酋长,光弼,契丹王楷洛之子也,皆以勇略为忠嗣所重。忠嗣使翰击吐蕃,有同列为之副,倨慢不为用,翰挝杀之,军中股栗;累功至陇右节度副使。每岁积石军麦熟,吐蕃辄来获之,无能御者,边人谓之“吐蕃麦庄”。翰先伏兵于其侧,虏至,断厥后,夹攻之,无一人得返者,自是不敢复来。
冬,十月,己酉,上幸骊山温泉,改温泉宫曰华清宫。
杨钊以告鉷,鉷心喜,因轻渎慎矜;慎矜怒。林甫知鉷与慎矜有隙,密诱使图之。鉷乃遣人以飞语告“慎矜隋炀帝孙,与凶人来往,家有谶书,谋复祖业。”上大怒,收慎矜系狱,命刑部、大理与侍御史杨钊、殿中侍御史卢铉同鞫之。太府少卿张瑄,慎矜所荐也,卢铉诬瑄尝与慎矜论谶,拷掠百端,瑄不肯辩论。乃以木缀其足,令人引其枷柄,向前挽之,身加长数尺,腰细欲绝,眼鼻出血,瑄竟不答。
八月,仙芝虏小勃律王及吐蕃公主而还。玄月,至连云堡,与边令诚俱。月末,至播密川,遣使奏状。至河西,夫蒙灵察怒仙芝不先言己而遽发奏,一不迎劳,骂仙芝曰:“啖狗粪高丽奴!汝官皆困谁得,而不待我处罚,擅奏捷书!高丽奴!汝罪当斩,但以汝新有功不忍耳!”仙芝但赔罪。边令诚奏仙芝深切万里,立奇功,目前夕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