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申,以户部侍郎裴垍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上虽以李吉甫故罢垍学士,然宠任弥厚,故未几复擢为相。初,德宗不任宰相,天下细务皆自决之,由是裴延龄辈得用事。上在藩邸,心固非之,及即位,选擢宰相,推心委之,尝谓垍等曰:“以太宗、玄宗之明,犹藉帮手以成其理,况如朕不及先圣万倍者乎!”垍亦竭诚帮手。上尝问垍:“为理之要何先?”对曰:“先正其心。”旧制,民输税有三:一曰上供,二曰送使,三曰留州。建中初定两税,货重钱轻。是后货轻钱重,民所出已倍其初。其留州、送使者,地点又降省估,就实估以重敛于民。及垍为相,奏:“天下留州、送使物,请统统用省估。其察看使,先税所理之州以自给,不敷,然后许税于所属之州。”由是江、淮之民稍歇息。先是,在朝多恶谏官言时政得失,垍独赏之。垍器局峻整,人不敢干以私。尝有故交自远诣之,垍资给优厚,安闲款狎。其人乘间求京兆判司,垍曰:公才不称此官,不敢以故交之私伤朝廷至公。它日有盲宰相怜公者,无妨得之,垍则必不成。
河中、晋绛节度使邠宣公社黄裳薨。
元和四年己丑,公元八零九年春,正月,戊子,简王遘薨。
冬,十仲春,庚戌,置行原州于临泾,以镇将郝下泚为刺史。
南边旱饥。庚寅,命左司郎中郑敬等为江、淮、二浙、荆、湖、襄、鄂等道宣慰使,赈恤之,将行,上戒之曰:“朕宫顶用帛一匹,皆籍其数,惟贝周救百姓,则不计费,卿辈宜识此意,勿效潘孟阳喝酒游山罢了。”
初,平凉之盟,副无帅判官路泌、会盟判官郑叔矩皆没于吐蕃。厥后吐蕃请和,泌子随三诣阙号泣上表,乞从其请。德宗以吐蕃多诈,不准。至是,吐蕃复请和,随又五上表,诣在朝泣请,裴垍、李藩亦言于上,请许其和。上从之。蒲月,命祠部郎中徐复使吐蕃。
魏征玄孙稠贫甚,以故第质钱于人,平卢节度使李师道请以私财赎出之。上命白居易草诏,居易奏言:“事关激劝,宜出朝廷。师道何人,敢掠斯美!望敕有司以官钱赎还后嗣。”上从之,出内库钱二千缗赎赐魏稠,仍禁质卖。
秋,七月,辛已朔,日有食之。
西原蛮酋长黄少卿请降。六月,癸亥,觉得归顺州刺史。
以右庶子卢坦为宣歙察看使。苏强之诛也,兄弘在晋州幕府,自免归,人莫敢辟。坦奏:“弘有才行,不成以其弟故废之,请辟为判官。”上曰:“向使苏强不死,果有才行,犹可用也,况其兄乎!”坦到官,值旱饥,谷价日增,或请抑其价。坦曰:“宣、歙土狭谷少,所仰四方之来者。若价贱,则商船不复来,益困矣。”既而米斗二百,商旅辐凑,民赖以生。
壬辰,加宣武节度使韩弘同平章事。
上欲革河北诸镇世袭之弊,乘王士真死,欲自朝廷除人,不从则发兵讨之。裴垍曰:“李纳放肆不恭,王武俊有功于国,陛下前许师道,今夺承宗,沮劝违理,彼必不平。”由是议久不决。上以问诸学士,李绛等对曰:“河北不遵声教,谁不愤叹,然本日取之,或恐未能。成德军自武俊以来,父子相承四十馀年,情面贯习,不觉得非。况承宗已总军务,一旦易之,恐未即奉诏。又范阳、魏博、易定、淄青以地相传,与成德同体,彼闻成德除人,必内不自安,阴相党助,虽茂昭有请,亦恐非诚。以是然者,今国度除人代承宗,彼邻道劝成,进退无益。若所除之人得入,彼则自发得功;若诏令有所不可,彼因潜订交结,在于国体,岂可遽休!须发兵四周攻讨,彼将帅则加官爵,士卒则给衣粮,按兵玩寇,坐观胜负,而劳费之病尽返国度矣。今江、淮水,公私困竭,军旅之事,殆未可轻议也。”左军中尉吐突承璀欲希上意,夺裴垍权,自请将兵讨之。上疑未决,宗正少卿李拭奏称:“承宗不成不讨。承璀靠近信臣,宜委以禁兵,使统诸军,谁敢不平!”上以拭状示诸学士曰:“此奸臣也,知腾欲将承璀,故上此奏。卿曹记之,自今勿令得进用。”昭义节度使卢从史遭父丧,朝廷久未起复,从史惧,因承璀说上,请发本军讨承宗。壬辰,起复从史左金吾大将军,馀仍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