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以灵盐节度使范希朝为河东节度使。朝议以沙陀在灵武,逼近吐蕃,虑其几次,又部落浩繁,恐长谷价,乃命悉从希朝诣河东。希朝选其骁骑千二百,号沙陀军,置使以领之,而处其馀众于定襄川。因而朱邪执宜始保神武川之黄花堆。
丙申,以户部侍郎裴垍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上虽以李吉甫故罢垍学士,然宠任弥厚,故未几复擢为相。初,德宗不任宰相,天下细务皆自决之,由是裴延龄辈得用事。上在藩邸,心固非之,及即位,选擢宰相,推心委之,尝谓垍等曰:“以太宗、玄宗之明,犹藉帮手以成其理,况如朕不及先圣万倍者乎!”垍亦竭诚帮手。上尝问垍:“为理之要何先?”对曰:“先正其心。”旧制,民输税有三:一曰上供,二曰送使,三曰留州。建中初定两税,货重钱轻。是后货轻钱重,民所出已倍其初。其留州、送使者,地点又降省估,就实估以重敛于民。及垍为相,奏:“天下留州、送使物,请统统用省估。其察看使,先税所理之州以自给,不敷,然后许税于所属之州。”由是江、淮之民稍歇息。先是,在朝多恶谏官言时政得失,垍独赏之。垍器局峻整,人不敢干以私。尝有故交自远诣之,垍资给优厚,安闲款狎。其人乘间求京兆判司,垍曰:公才不称此官,不敢以故交之私伤朝廷至公。它日有盲宰相怜公者,无妨得之,垍则必不成。
丙午,册回鹘新可汗为爱登里啰汨密施合毗伽保义可汗。
翰林学士李绛等奏曰:“陛下嗣膺大宝,四年于兹,而储闱未立,典册不可,是开窥觎之端,乖重慎之义,非以是承宗庙、重社稷也。伏望抑扌为谦之末节,行至公之大典。”丁卯,制立宗子邓王宁为皇太子。宁,纪美人之子也。
南边旱饥。庚寅,命左司郎中郑敬等为江、淮、二浙、荆、湖、襄、鄂等道宣慰使,赈恤之,将行,上戒之曰:“朕宫顶用帛一匹,皆籍其数,惟贝周救百姓,则不计费,卿辈宜识此意,勿效潘孟阳喝酒游山罢了。”
辛未,灵盐节度使范希朝奏以太原防秋兵六百人衣粮给沙陀,许之。
沙陀劲勇冠诸胡,吐蕃置之甘州,每战,觉得前锋。回鹘攻吐蕃,取凉州。吐蕃疑沙陀贰于回鹘,欲迁之河外。沙陀惧,酋长朱邪尽忠与其子执宜谋复自归于唐,遂帅部落三万,循乌德犍山而东。行三日,吐蕃追兵大至,自洮水转战至石门,凡数百合。尽忠死,士众死者大半。执宜帅其馀众犹近万人,骑三千,诣灵州降。灵盐节度使范希朝闻之,自帅众迎于塞上,置之盐州,为市牛羊,广其畜牧,善抚之。诏置阴山府,以执宜为兵马使。未几,尽忠弟葛勒阿波又帅众七百诣希朝降,诏觉得阴山府都督。自是,灵盐每有征讨,用之所向皆捷,灵盐军益强。
给事中李藩在门下,制敕有不成者,即于黄纸后批之。吏请更连素纸,藩曰:“如此,乃状也,何名批敕!”裴垍荐藩有宰相器。上以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郑纟因循默取容,仲春,丁卯,罢纟因为太子来宾,擢藩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藩知无不言,上甚重之。
元和四年己丑,公元八零九年春,正月,戊子,简王遘薨。
蒲月,翰林学士、左拾遗白居易上疏,觉得:“牛僧孺等直言时势,恩奖落第,而更遭斥逐,并出为关外官。杨于陵等以考策敢收直言,裴垍等以覆策不退直言,皆坐谴谪。卢坦以数举职事黜庶子。此数人皆今之人望,天下视其进退以卜时之否藏者也。一旦无罪悉荒废之,高低杜口,众心氵匈□,陛下亦知之乎?且陛下既下诏征之直言,索之极谏,僧孺等所对如此,纵未能推而行之,又何忍罪而斥之乎!昔德宗初即位,亦征直言极谏之士,策问天旱,穆质对云:‘两汉故事,三公当免,卜式著议,弘羊可烹。’德宗深嘉之,自畿尉擢为左补阙。今僧孺等所言未过于穆质,而遽斥之,臣恐非嗣祖宗之道也!”质,宁之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