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宁节度使李愬与平卢兵十一战,皆捷。己卯晦,打击金乡,克之。李师道性懦怯,自官军致讨,闻小败及失城邑,辄忧悸成疾,由是摆布皆蔽匿,不以实告。金乡,兖州之要地,既失之,其刺史遣驿骑垂危,摆布不为通,师道至死竟不知也。
閐自知不为众所与,益为巧谄以自固,奏减表里官俸以助国用。给事中崔植封还敕书,极论之,乃止。植,祐甫之弟子也。
时内出积年缯帛付度支令卖,閐悉以高价买之,以给边军。其缯帛朽败,顺手分裂,边军聚而焚之。度因奏事言之,閐于上前引其足曰:“此靴亦内库所出,臣以钱二千买之,坚完可久服。度言不成信。”上觉得然。由是閐益无所惮。程异亦自知分歧众心,能廉谨谦逊,为相月馀,不敢知印秉笔,故终免于祸。
上晚节好神仙,诏天下求方士。宗正卿李道古先为鄂岳察看使,以贪暴闻,恐终开罪,思以是自媚于上,乃因皇甫閐荐隐士柳泌,云能合长生药。甲戌,诏泌居兴唐观炼药。
丙申,田弘正奏败淄青兵于东阿,杀万馀人。
中使迎佛骨至京师,上留禁中三日,乃历送诸寺,王公士民瞻奉舍施,唯恐弗及,有竭产充施者,有然香臂顶扶养者。刑部侍郎韩愈上表切谏,觉得:“佛者,蛮夷之一法耳。自黄帝乃至禹,汤、文、武,皆享寿考,百姓安乐,当是时,未有佛也。明帝时,始有佛法。厥后乱亡接踵,运祚不长。宋、齐、梁、陈、元魏已下,事佛渐谨,年代尤促。惟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前后三捐躯为寺家奴,竟为侯景所逼,饿死台城,国亦寻灭。事佛求福,乃更得祸。由此观之,佛不敷信亦可知矣!百姓愚冥,易惑难晓,苟见陛下如此,皆云‘天子大圣,犹一心敬信;百姓寒微,于佛岂可更惜身命。’佛本蛮夷之人,口不言先王之法言,身不平先王之法服,不知君臣之义、父子之恩。假定其身尚在,奉国命来朝京师,陛下容而接之,不过宣政一见,礼宾一设,赐衣一袭,卫而出之于境,不令惑众也。况其身故已久,枯朽之骨,岂宜以入宫禁!古之诸侯得吊于国,尚令巫祝先以桃茢祓除不祥。今无端取朽秽之物亲视之,巫祝不先,桃茢不消,群臣不言其非,御史不举其罪,臣实耻之!乞以此骨会有司,投诸水火,永绝要本,断天下之疑,绝后代之惑,使天下之人知大贤人之所作为,出于平常千万也,岂不盛哉!佛如有灵,能作祸福,凡有殃咎,宜加臣身。”
丙午,田弘正奏败平卢兵于阳谷。
功德使上言:“凤翔法门寺塔有佛指骨,相传三十年一开,开则岁丰人安。来年应开,请迎之。”十仲春,庚戌朔,上遣中使帅僧众迎之。
自战国之世,老、庄与儒者争衡,更相是非。至汉末,益之以佛,然好者尚寡。晋、宋以来,日趋繁炽,自帝王至于士民,莫不尊信。下者畏慕罪福,高者论难空有。独愈恶其蠹财惑众,力排之,其言多矫激过分。惟《送文畅师序》最得其要,曰:“夫鸟俯而啄,仰而四顾,兽深居而简出,惧物之为己害也,犹且不免焉。弱之肉,强之食。今吾与文畅安居而暇食,优游以存亡,与禽兽异者,宁肯不知其所自邪!”
丙戌,师道所署沐阳令梁洞以县降于楚州刺史李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