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崇韬初至汴、洛,颇受藩镇馈遗,所亲或谏之,崇韬曰:“吾位兼将相,禄赐巨万,岂藉外财!但以伪梁之季,贿赂成风,今河南藩镇,皆梁之旧臣,主上之仇雠也,若拒,其意能无惧乎!吾特为国度藏之私室耳。”及将祀南郊,崇韬首献犒军钱十万缗。先是,寺人劝帝分天下财赋为表里府,州县上供者入外府,充经费,方镇进献者入内府,充宴游及给赐摆布。因而外府常虚竭无馀而内府山积。及有司办郊祀,乏犒军钱,崇韬言于上曰:“臣已倾家统统以所助大礼,愿陛下亦出内府之财以赐有司。”上沉默久之,曰:“吾晋阳自有储积,可令租庸辇取以互助。”因而取李崇韬私第金帛数十万以益之,军士皆不满望,始痛恨,有离心矣。
上遣皇弟存渥、皇子继岌迎太后、太妃于晋阳,太妃曰:“陵庙在此,若相与俱行,岁时何人奉祀!”遂留不来。太后至,庚申,上出迎于河阳;辛酉,从太后入洛阳。
乙丑,以权知归义留后曹义金为节度使。时瓜、沙与吐蕃混居,义金遣使间道入贡,故命之。
秋,七月,壬寅,蜀以礼部书许寂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庚戌,幽州奏契丹寇新城。
庚申,置威塞军于新州。
戊午,敕盐铁、度支、户部三司并隶租庸使。
后唐纪二(起阏逢涒滩,尽旃蒙作噩十月,凡一年有奇)
岐王闻帝入洛,内不自安,遣其子行军司马彰义节度使兼侍中继□严入贡,始上表称臣。帝以其前朝耆旧,与太祖比肩,特加优礼,每赐诏但称岐王而不名。庚戌,加继□严兼中书令,遣还。
蜀前山南节度使兼中书令王宗俦以蜀主失德,与王宗弼谋废立,宗弼踌躇未决。庚戌,宗俦忧愤而卒。宗弼谓枢密使宋光嗣、景润澄等曰:“宗俦教我杀尔曹,本日无患矣。”光嗣辈俯伏泣谢。宗弼子承班闻之,谓人曰:“吾家难乎免矣。”
孔谦复言于郭崇韬曰:“首坐相公万机事繁,居第且远,租庸簿书多留滞,宜更图之。”豆卢革尝以手书假省库钱数十万,谦以手书示崇韬,崇韬微以讽革。革惧,奏请崇韬专判租庸,崇韬固辞。上曰:“但是谁可者?”崇韬曰:“孔谦虽久典金谷,若遽委大任,恐不叶物望,请复用张宪。”帝即命召之。谦弥绝望。
吴越王閔复修本朝职贡,壬午,帝因梁官爵而命之。閔厚进献,并赂官僚,求金印、玉册、赐诏不名、称国王。有司言:“故事惟天子用玉册,王公皆用竹册;又,非四夷无封国王者。”帝皆曲从閔意。
勋臣畏伶宦之谗,皆不自安,蕃汉表里马步副总管李嗣源求解兵柄,帝不准。
孔谦恶张宪之来,言于豆卢革曰:“钱谷细事,一健吏可办耳。魏都底子之地,顾不重乎!兴唐尹王正言操守有馀,智力不敷,必不得已,使之居朝廷,世人辅之,犹愈于专委方面也。”革为之言于崇韬,崇韬乃奏留张宪于东京。甲寅,以正方为租庸使。正言昏懦,谦利其易制故也。
冬,十月,辛未,天平节度使李存霸、平卢节度使符习言:“属州多称直奉租庸使贴批示公事,使司殊不知,有紊规程。”租庸使奏,近例皆直下。敕:“朝廷故事,制敕不下支郡,牧守不专奏陈。今两道所奏,乃本朝旧规;租庸所陈,是伪廷近事。自今支郡自非进奉,皆须本道腾奏,租庸征催亦须牒察看使。”虽有此敕,竟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