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安重霸劝王承休请蜀主东游秦州。承休到官,即毁府署,作行宫,大兴力役,强取官方女子教歌舞,图形遗韩昭,使言于蜀主;又献花木图,盛称秦州山川土风之美。蜀主将如秦州,群臣谏者甚众,皆不听;王宗弼上表谏,蜀主投其表于地;太后涕零不食,止之,亦不能得。前秦州节度判官蒲禹卿上表几二千言,其略曰:“先帝艰巨创业,欲传之万世。陛下少长繁华,荒色惑酒。秦州人杂羌、胡,地多瘴疠,万众困于奔驰,郡县罢于供亿。凤翔久为仇雠,必生衅隙;唐国方通欢好,恐思疑贰。先皇何尝无端般游,陛下率意频离宫阙。秦皇东狩,銮驾不还;炀帝南巡,龙舟不返。蜀都强大,雄视邻邦,边亭无烽火之虞,境内有腹心之疾,百姓赋闲,盗贼公行。昔李势屈于桓温,刘禅降于邓艾,江山险固,不敷凭恃。”韩昭谓禹卿曰:“吾收汝表,俟主上西归,当使狱吏字字问汝!”王承休妻严氏美,蜀主私焉,故克意欲行。

丁亥,遣吏部侍郎李德休等赐吴越国王玉册、金印,红袍御衣。

乙未,立皇子继岌为魏王。

高季兴常欲取三峡,畏蜀峡路招讨使张武威名,不敢进。至是,乘唐兵势,使其子行军司马从诲权军府事,自将水军上峡取施州。张武以铁锁断江路,季兴遣懦夫乘舟斫之。会风大起,舟□于锁,不能进退,矢石交下,坏其战舰,季兴轻舟遁去。既而闻北路陷败,以夔、忠、万三州遣使诣魏王降。郭崇韬遗王宗弼等书,为陈短长;李绍琛未至利州,宗弼弃城引兵西归。王宗勋等三招讨追及宗弼于白苉,宗弼怀中探圣旨示之曰:“宋光嗣令我杀尔曹。”因相持而泣,遂同谋送款于唐。

玄月,蜀主与太后、太妃游青城山,历丈人观、上清宫,遂至彭州阳平化、汉州三学山而还。

太后疾甚。秋,七月,甲午,成德节度使李嗣源以边事稍弭,表求入朝省太后,帝不准。壬寅,太后殂。帝毁过火,五日方食。

冬,十月,排陈斩斫使李绍琛与李严将骁骑三千、步兵万报酬前锋,招讨判官陈乿珍宝鸡,称疾乞留。李愚厉声曰:“陈乿见利则进,惧难则止。今雄师涉险,民气易摇,宜斩以徇!”由是军中无敢顾望者。乿,蓟州人也。

自六月甲午雨,罕见日星,江河百川皆溢,凡七十五日乃霁。

戊子,葬贞简太后于坤陵。

八月,癸未,杖杀河南令罗贯。初,贯为礼部员外郎,性强直,为郭崇韬所知,用为河南令。为政不避权豪,伶宦拜托,书积几案,一不报,皆以示崇韬,崇韬奏之,由是伶宦切齿。河南尹张全义亦以贯高伉,恶之,遣婢诉于皇后,后与伶宦共毁之,帝含怒未发。会帝自往寿安视坤陵役者,门路泥泞,桥多坏。帝问主者为谁,寺人对属河南。帝怒,下贯狱;狱吏榜掠,体无完肤,明日,传诏杀之。崇韬谏曰:“贯坐桥道不修,法不至死。”帝怒曰:“太后灵驾将发,天子朝夕来往,桥道不修,卿言无罪,是党也!”崇韬曰:“陛下以万乘之尊,怒一县令,使天下谓陛下用法不平,臣之罪也。”帝曰:“既公所爱,任公裁之。”拂袖起入宫,崇韬随之,论奏不已;帝自阖殿门,崇韬不得入。贯竟死,暴尸府门,远近冤之。

丁丑,李绍琛攻蜀威武城,蜀批示使唐景思将兵出降;城使周彦禋等知不能守,亦降。景思,秦州人也。得城中粮二十万斛。绍琛纵其败兵万馀人逸去,因倍道趣凤州,李严飞书以谕王承捷。李继□严竭凤翔积蓄以馈军,不能充,情面忧恐。郭崇韬入散关,指其山曰:“吾辈进无胜利,不复得还此矣。当极力一决。今馈运将竭,宜先取凤州,因其粮。”诸将皆言蜀地险固,未可长驱,宜按兵观衅。崇韬以问李愚,愚曰:“蜀人苦其主荒淫,莫为之用。宜乘其情面崩离,风驱霆击,彼皆破胆,虽有险阻,谁与守之!兵势不成缓也。”是日李绍琛告秉,崇韬喜,谓李愚曰:“公料敌如此,吾复何忧!”乃倍道而进。戊寅,王承捷以凤、兴、文、扶四州印节迎降,得兵八千,粮四十万斛。崇韬曰:“平蜀必矣!”即以都统牒命承捷摄武兴节度使。己卯,蜀主至利州,威武败卒奔还,始信唐兵之来。王宗弼、宋光嗣言于蜀主曰:“东川、山南兵力尚完,陛下但以雄师扼利州,唐人安敢悬兵深切!”从之。庚辰,以随驾清道批示使王宗勋、王宗俨、兼侍中王宗昱为三招讨,将兵三万逆战。从驾兵自绵、汉至深渡,千里相属,皆愤懑,曰:“龙武军粮赐倍于它军,它军安能御敌!”李绍琛等太长举,兴州都批示使程奉琏将所部兵五百来降,且请先治桥栈以俟唐军,由是军行无险阻之虞。辛巳,兴州刺史王承鉴弃城走,绍琛等克兴州,郭崇韬以唐景思摄兴州刺史。乙酉,成州刺史王承朴弃城走。李绍琛等与蜀三招讨战于三泉,蜀兵大败,斩首五千级,馀众溃走。又得粮十五万斛于三泉,由是军食优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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