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士有流言郊赏薄于唐明宗时者,帝闻之,壬午,召诸将至寝殿,让之曰:“朕自即位以来,恶衣菲食,专以赡军为念。府库积蓄,四方进献,赡军以外,鲜有赢馀,汝辈岂不知之!今乃纵凶徒腾口,不顾人主之节约,察国之窘蹙,又不思己有何功而受赏,惟知怨望,于汝辈安乎!”皆惶恐赔罪,退,索不逞者戮之,流言乃息。
唐主又命少府监冯延鲁巡抚诸州,右拾遗徐锴表延鲁无才多罪,行动轻浅,不宜奉使。唐主怒,贬锴校书郎、分司东都。锴,铉之弟也。
帝屡戒晋王曰:“昔吾西征,见唐十八陵无不发掘者,此无他,惟多藏金玉故也。我死,当衣以纸衣,敛以瓦棺;速营葬,勿久留宫中;圹中无用石,以甓代之;工人役徒皆和雇,勿以烦民;葬毕,募近陵民三十户,蠲其杂徭,使之守视;勿修下宫,勿置守陵宫人,勿作石羊、虎、人、马,惟刻石置陵前云:‘周天子平生好俭省,遗令用纸衣、瓦棺,嗣天子不敢违也。’汝或吾违,吾不福汝!”又曰:“李洪义当与节钺,魏仁浦勿使离枢密院。”
北汉兵屯梁侯驿,昭义节度使李筠遣其将穆令均将步骑二千逆战,筠自将雄师壁于承平驿。张元徽与令均战,阳不堪而北,令均逐之,伏发,杀令均,俘斩士卒千馀人。筠遁归上党,婴城自守。筠,即李荣也,避上名改焉。
世宗闻北汉正犯境,欲自将兵御之,群臣皆曰:“刘崇自平阳遁走以来,势蹙气沮,必不敢自来。陛下新即位。山陵有日,民气易摇,不宜轻动,宜命将御之。”帝曰:“崇幸我大丧,轻朕幼年新立,有吞天下之心,此必自来,朕不成不往。”冯道固争之,帝曰:“昔唐太宗定天下,何尝不自行,朕何敢苟安!”道曰:“未审陛下能为唐太宗否?”帝曰:“以吾兵力之强,破刘崇如山压卵耳!”道曰:“未审陛下能为山否?”帝不悦。惟王溥劝行,帝从之。
戊子,以义武留后孙行友、保义留后韩通、朔方留后冯继业皆为节度使。通,太原人也。
乙亥,帝朝享太庙,被兖冕,摆布掖以登阶,才及一室,酌献,昂首不能拜而退,命晋王荣终礼。是夕,宿南郊,疾尤剧,几不救,夜分小愈。
庚辰,加晋王荣兼侍中,判表里兵马事。时群臣希得见帝,中外惊骇,闻晋王典兵,民气稍安。
庚寅,诏前登州刺史周训等塞决河。先是,河决灵河、鱼池、酸枣、阳武、常乐驿、河阴、六明镇、原武凡八口。至是分遣使者塞之。
癸未,帝命冯道奉梓宫赴山陵,以郑仁诲为东京留守。
邺都留守、天雄节度使兼侍卫亲军都批示使、同平章事王殷恃功跋扈,凡河北镇戍兵利用敕处罚者,殷即以帖行之,又多掊敛民财。帝闻之不悦,令人谓曰:“卿与国同体,邺都帑庾甚丰,卿欲用则取之,何患无财!”成德节度使何福进素恶殷,甲子,福进入朝,密以殷阴事白帝,帝由是疑之。乙丑,殷入朝,诏留殷充都城表里巡检。
北汉主闻太祖晏驾,甚喜,谋大肆犯境,遣使请兵于契丹。仲春,契丹遣其武定节度使、政事令杨兖将万馀骑如晋阳。北汉主自将兵三万,以义成节度使白从晖为行军都摆设,武宁节度使张元徽为前锋都批示使,与契丹自团柏南趣潞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