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始二年甲申,公元二四年春,正月,大司马秀以王郎新盛,乃北徇蓟。

以大司徒赐为丞相,令先入关修宗庙、宫室。

申屠建、李松自长安迎更始迁都。仲春,更始发洛阳。初,三辅豪桀假号诛莽者,大家皆望封侯。申屠建既斩王宪,又扬言“三辅儿大黠,共杀其主。”吏民惶恐,属县屯聚;建等不能下。更始至长安,乃下诏大赦,非王莽子,他皆除其罪,因而三辅悉平。时长安唯未央宫被焚,其馀宫室、供帐、堆栈、官府皆案堵仍旧,市里不改于旧。更始居长乐宫,升前殿,郎吏以次列庭中。更始羞怍,昂首刮席,不敢视。诸将后至者,更始问:“虏掠得多少?”摆布侍官皆宫省久吏,惊诧相视。

更始征隗嚣及其叔父崔、义等,嚣将行,方望觉得更始成败未可知,固止之。嚣不听,望以书推却而去。嚣等至长安,更始以嚣为右将军,崔、义皆即旧号。

更始欲令靠近大将徇河北,大司徒赐言:“诸家子独占文叔可用。”朱鲔等觉得不成,更始猜疑,赐深劝之。更始乃以刘秀行大司马事,持节北渡河,镇慰州郡。

李松与棘阳赵萌说更始宜悉王诸功臣;朱鲔争之,觉得高祖约,非刘氏不王。更始乃先封诸宗室:祉为定陶王,庆为燕王,歙为元氏王,嘉为汉中王,赐为宛王,信为汝阴王,然后立王匡为泚阳王,王凤为好城王,朱鲔为胶东王,王常为邓王,申屠建为平氏王,陈牧为阴平王,卫尉大将军张卬为淮阳王,执金吾、大将军廖湛为穰王,尚书胡殷为随王,柱天大将军李通为西平王,五威中郎将李轶为舞阴王,水衡大将军成丹为襄邑王,骠骑大将军宗佻为颍阴王,尹尊为郾王。唯朱鲔辞不受。乃以鲔为左大司马,宛王赐为前大司马,使与李轶等镇抚关东。又使李通镇荆州,王常行南阳太守事。以李松为丞相,赵萌为右大司马,共秉内任。更始纳赵萌女为夫人,故委政于萌,日夜饮宴后庭。群臣欲言事,辄醉不能见,时不得已,乃令侍中坐帷内与语。韩夫人尤嗜酒,每侍饮,见常侍奏事,辄怒曰:“帝方对我饮,正用此时持事来邪!”起,抵破书案。赵萌擅权,生杀自恣。郎吏有说萌放纵者,更始怒,拔剑斩之,自是无敢复言。乃至群小、膳夫皆滥授官爵,长安为之语曰:“灶下养,中郎将;烂羊胃,骑都尉;烂羊头,关内侯。”智囊将军李淑上书谏曰:“陛下定业,虽因下江、平林之势,斯盖临时济用,不成施之既安。唯名与器,贤人所重。今加非其人,望其裨益万分,犹缘木求鱼,升山采珠。海内望此,有以窥度汉祚!”更始怒,囚之。诸将在外者皆专行诛赏,各置牧守;州郡交叉,不知所从。由是关中离心,四海怨叛。

大司马秀至河北,所过郡县,考查官吏,黜陟可否,平遣囚徒,除王莽苛政,复汉官名。吏民高兴,辩论牛酒迎劳,秀皆不受。南阳邓禹杖策追秀,及于邺。秀曰:“我得专封拜,生远来,宁欲仕乎?”禹曰:“不肯也。”秀曰:“即如是,何欲为?”禹曰:“但愿明公威德加于四海,禹得效其尺寸,垂功名于竹帛耳!”秀笑,因过夜间语。禹进说曰:“今山东未安,赤眉、青犊之属动以万数。更始既是常才而不自听断,诸将皆庸人屈起,志在财币,争用能力。朝夕自快罢了,非有忠良明智、深虑远图,欲尊主安民者也。历观往古贤人之兴,二科罢了,天时与人事也。今以天时观之,更始既立而灾变方兴;以人事观之,帝王大业不凡夫所任,分崩离析,情势可见。明公虽建藩辅之功,犹恐无所建立也。况明公素有大德大功,为天下所向服,军政齐肃,奖惩明信。为今之计,莫如延揽豪杰,务悦民气,立高祖之业,救万民之命。以公而虑,天下不敷定也。”秀大悦,因令禹常宿止于中,与定计议。每任使诸将,多访于禹,皆当其才。秀自兄縯之死,每独居辄不御酒肉,床笫有涕零处,主簿冯异独叩首宽譬,秀止之曰:“卿勿妄言!”异因进说曰:“更始政乱,百姓无所依戴。夫人久饥渴,易为充饱。今公专命方面,宜分遣官属徇行郡县,宣布惠泽。”秀纳之。骑都尉宋子耿纯谒秀于邯郸,退,见官属将兵法度不与它将同,遂自笼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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