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身水灵息固然也能避水,但过分耗神,倒不如这鱼鳃好用。处理了溺水的题目,顾少白心下稍安,随波逐流地任宁湖衣拖拽行进,越沉越底,越下越深,很快就暗得不辨五指了。
巨蛟哀哀嘶鸣,声似鸳啼,脾气却不比鸳鸯和顺,占有在树根前挡住了洞中的宝贝,一副保护之姿,铜铃大的眼睛扫了一眼宁湖衣和顾少白,从鼻中重重喷出一口气,脚一跺,尾一甩,将两人掀出老远,看两人在水中浮浮沉沉狼狈逃窜,犹不满足,嘴一张吐出一股浊液,腥臭难当,瞬息将清澈的池水搅得浑浊不堪。
“不――!”顾少白大喝一声,睚眦欲裂,愤然扭身,怒意将神识激得非常灵敏,一眼瞥见远处的宁湖衣面不改色,眉宇间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乃至另有些喜闻乐见,仍旧不敢信赖这背后暗害的小人行动出自他手,直嫡亲目睹他抬手袭来一掌,又将他往虎口里送了几分,这才不得不信了。
不知游了好久,宁湖衣止住飞窜的势头,收了神通带着顾少白停了下来。
巨木庞然,郁郁葱葱直冲天涯。树干细弱非常,估摸十人合抱都不止,生在水中,也不知根植那边,如如果从池底长出,水面之上已然高不见顶,没于水下的部分更是不成对比了。树冠亦是大得出奇,从顶端延长出去,富强的枝叶与岸边的林子连成一片,似一把遮天蔽日的大伞,将整片池子都给盖了起来,密密匝匝地遮去了很多天光,因此先前乍见时只觉豁然开畅,并无甚亮敞之感。
顾少白浮游水中,因视物不清,祭入迷识感知了一番,发明此处已是池心最深处。一股藐小的活泼的木属灵息跃然面前,顾少白伸脱手,掌下嶙峋不平,又带着点儿青苔的光滑,恰是巨木虬结的树根。
“下水?”顾少白惊了一惊。许是溺过一次便畏了水,听到“下水”两个字,腿都有些发软,但是宁湖衣并不筹算给他说“不”的机遇,乃至懒很多费口舌,直接一掌拍向贰心口,揪着他倾身一跃潜入水中。
獠牙近在天涯,顾少白心如死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直至被虎蛟吞下的最后一刻,他终究找到了在唾手可得的宝贝面前宁湖衣仍旧不厌其烦带他来此的企图,但是早已无济于事。
乍然见着这平空呈现的一汪池水,顾少白脑中闪过“西极池”三个字。待跟着宁湖衣在池边站定,细细比对过鲛珠内的气象后,又觉着和西极池不太像。
固然不知究竟身在那边,决计不在虎蛟腹中,顾少白暗自测度,又觉周遭天光大亮,照得眼睛有些刺痛,忍不住抬手想遮,差遣了半天,手臂没有半点反应,又试着睁眼,果然如何也睁不开,勉强用凝神咒凝集的灵体仿佛撒了开来,脱去了肉身的束缚,融身于六合万物当中,这感受……如何有点像刚穿越来那会儿在鲛珠里的景象?
顾少白双眸紧闭,听到“咕嘟”一声,猜是虎蛟将他吞进了肚中,但是奇特的是并不感觉如何难受,反倒五体一松,如坠云雾梦里,飘飘忽忽地落不到实地,像是来到了另一个处所。
顾少白退得仓促,脚埋进雪地,带出一阵簌簌声响。宁湖衣闻声惊醒,侧目而视。但见他眸色幽深,暗淡难辨,不知心中何想,神情又闪闪动烁捉摸不定,看得顾少白心头一跳,正踌躇着要不要再离他远些,见他抬手指了指池面,淡淡道:“随我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