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冷凄凄、空荡荡的大观园,又看看林黛玉和李纨,俄然摸索着发起道:“不如我们跟畴前一样,在大观园里闹一闹,可好?颦颦靠近一年未曾回京,我们家里又没有甚么大宴能够摆,在大观园里闹一闹,便算是给颦颦洗尘了。”
林黛玉因为要回府,不过是浅浅地沾了唇,没有多用。
王熙凤的棋艺,实在不太好。麝月也不好。
当下她们三个便找到一处无缺的院子,将前面的丫环和侍女们都叫了过来,把院子里的积灰打扫洁净,又将那些桌椅安排之类,都扶正了,拾掇出一个干清干净的地儿。趁着这个闲暇,林黛玉和薛宝钗、李纨三人捉笔,遵循当年的称呼和风俗,写了几张帖子。
林黛玉瞧见王夫人的模样,又稍稍今后退了一步,内心有点儿发怵。但终究,她还是鼓足勇气,上前两步,轻声唤道:“舅母。”
薛宝钗在园子里呆了一会儿,又感喟道:“我已经好久未曾来过这里了。”
马车朝北静王府驶去。
“黛玉。北静王妃。”王夫人的声音尖尖的,让人听了内心惊骇,“本来王妃还记得荣国府。我还觉得,王妃朱紫多忘事,把我们全都忘了。如何着,现在来府里,是瞧我们的笑话的?”
林黛玉放开信笺,用狼毫沾了沾墨汁,但却如何都写不出一首诗来。暮年的很多事情,一齐地涌上心头,又如同潮流普通褪去,将过往的那些回想,都冲刷得干清干净,甚么都不剩下了。
林黛玉踌躇了半晌,点点头,轻声道:“既然如此,便请舅母好好安息罢。”当下便跟着薛宝钗、李纨,另有两个侍女,一同走出了院子。薛宝钗是最后一个分开的。她替王夫人关上门,又转过身来,看着林黛玉。
麝月还是畴前那副模样,倒是没有甚么窜改。
林黛玉内心有些难过,有些不知所措地唤了王夫人一声。
林黛玉等人一进院子,王夫人便听到了声音起家。薛宝钗一开门,王夫人便看到了林黛玉。林黛玉比起畴前,又变得出挑儿了一些,整小我出落得水灵灵的,因为方才诞下宗子的原因,她比畴前圆润了一点儿,不像畴前那样弱不由风了。但越是如此,王夫人越感觉刺目。
林黛玉悄悄地看着这统统,不知为何,竟然有了点儿回到畴前的感受。
现在贾迎春已经出嫁,史湘云亦出嫁,贾惜春前日回金陵故乡去了,林黛玉揣摩了半晌,也只写了一个探春、一个王熙凤,让人给送了出去。写到前面时,林黛玉问道:“晴雯和袭人呢?”
笔尖微微地颤了两颤,在白纸上落下一滴墨,又垂垂地化了开来。
另有紫鹃和雪雁,当日在跟前奉侍的丫环们,要不要请过来?
比及午后,晴雯、麝月、紫鹃、雪雁等人,才一齐到了大观园来。
四周人仿佛都在附和她的话,又跟畴前一样,热热烈闹地烫了酒,煮了茶,取了花签伐鼓行令,错了的要罚酒,中了的要吟诗,还要一个个地压韵。她们几个谦让了好久,到头来,反倒是贾宝玉所用的酒最多,被灌了一杯又一杯,到前面,竟然有些醉了。
上回王熙凤回府,单单有薛宝钗和李纨两个,倒是不那么难堪;现在贾探春和贾宝玉等人都在,便不知不觉地有些难堪起来。正在迟疑着,俄然闻声那边的李纨笑道:“宝玉、宝钗你们过来,瞧瞧三女人的新诗作。”三女人三字,仿佛极其流利普通,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