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尖声叫道:“猖獗!”
贾母便问道:“如何,你不乐意?”
贾母蓦地直起了身子,一叠声儿地问道:“元春来信了?”颤巍巍地要站起来。
江菱再一次点头,道:“我不进宫。”
说到厥后,很有些口不择言。
贾母悄悄唔了一声,晓得王夫人另有下文,便表示她持续。
江菱噎了半晌,怒道:“你为了大女人在宫里摆布逢源,为了保住阖府的繁华繁华,便不吝捐躯我么!我――你们可曾问过我的志愿?用我一小我在宫里凄苦毕生,保住你们阖府的繁华?”
王夫人凉凉地笑了。
――如果卖了我一个,便能让贾妃在宫里有个左膀右臂,能让贾政在同僚或是下属跟前说得上话,能为贾宝玉的将来铺一段路,确切是一笔极好的买卖。
贾母唔了一声,道:“无事便好。梨香院里几日没有动静,未免让人挂记。”
是在红楼天下里苦苦支撑,还是回到季世里,与腐臭生物为伴?
贾母端端方正地坐在堂上,鸳鸯和珍珠一个在给她捶肩,一个在给她捶腿。贾府里的三位女人都围坐在中间,猎奇地打量着江菱。林黛玉被紫鹃扶着出来,紧挨着贾母坐下来,亦睁着一双黑亮亮的眼睛望着江菱,眼里很有些迷惑之色。江菱垂着首站在堂前,神采捉摸不定。
王夫人笑道:“元春这孩子懂分寸、知进退,老祖宗说的话,她也在信里略略提了些。起初那些抱怨,不过是我们娘俩的私房话,做不得真。”但见贾母神采和缓了很多,王夫人略略松了口气,又续道:“但另有一事,想要禀报给老太君晓得:前些日子江南受灾,二老爷便同江南一名道台通了些有无。那位道台家里有个小女儿,不过十二三岁年纪,正等着两年后选秀进宫,但不知怎的,却俄然得了痨病死了。那位道台老爷已将名姓报了上去,此时家里正急得团团转呢。”
王夫人陪笑道:“老祖宗说的是。眼下另有一事,要请老祖宗敲定:昨日元春在宫里递了话儿出来,说是在宫里受了欺负,但却没个照顾,固然封了妃但是远景苦楚,盼着家里能帮衬些儿。”
王夫人半是威胁半是诘责道:“你当真不肯意?”
――你迟早有一天会悔怨的。
她说道:“江菱,莫说你现在是荣国府里的丫环,即便你尚是自在身,也容不得你说半个‘不’字,这是其一。其二,别忘了你另有二十年的卖身契在府里,我与老太君一念之间,便能将你变成永不翻身的死契,一辈子的奴籍,至死不能赎回,你可晓得?”
王夫人悄悄哟了一声,乐了:“豪情你还不肯意进宫伴驾?江菱我同你说,这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才气有此殊荣,待选进宫。这世上哪一个女子,能有你如许的福分,一步登天?”
荣禧堂里燃了五寸高的明烛,银炭在火炉里毕毕剥剥地响。
她扬起了手,仿佛想要扇江菱一耳光,但又不想毁了这张脸,便嘲笑道:“如此说来,你是想要一辈子的奴籍死契,永久不得翻身了?――江菱,你晓得这世上不快意之事十有八/九,本就不能事事如你的意。你假扮道台蜜斯进宫,马上便是一世的良籍,不比你在外头颠沛流浪强上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