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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青年微摇了点头,唇边带着轻浅却果断的笑意,道:“我亦从未感觉孟大夫是那等孱羸之人,只不过……”
不像昔日那般,虽脸上总挂着笑,却令人生出若即若离、不结婚近之感。而此时的少年,却褪下了一丝那仿佛经历了光阴浸礼的恬然淡定,多了几分独属于这个春秋的憨态可掬。
孟珩勾唇一笑,或是好久未沾酒的原因,两颊缓慢地出现一抹极淡的浅晕,本就乌黑如墨的眼眸此时也显得更加敞亮,成心偶然地看着青年。
“是微臣考虑不周,叫殿下和孟大夫享福了。”李大人垂首汗颜道。
酒精带来的微微眩晕的效力竟尚未畴昔,连带着影象都有些踏实。
青年眸底神采变更了几分,半晌终是敛起双眸避开了目光。
李大人听了这话,更是汗颜,连道几声“不敢”,又忙叮嘱部下几位典狱要对孟大夫好生照顾,这才施礼退下。
此时距那女子将他告上公堂已有三日,本应早就将他提上公堂受审,但是却迟迟不见对方有所行动,除了府尹大人在细心鉴别证据以外,恐怕对方还另有筹算。
他这才恍然忆起昨日仿佛饮了酒。
身上因这厚厚的锦被而暖意融融,乃至都有些热了,他翻开被子,翻身下床,身形倒是稍有些踉跄。
“是啊,确切可惜。”青年似也遗憾地轻叹一声,微微一笑。
孟珩不由得低低一笑,挥了挥手淡然道:“把这酒桌撤了吧,我不饿。”
果不其然,还未到晌午,孟珩便比及了料想当中的人。
孟珩设想此人平时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现在竟也能怡然食下这狱中饭食,不由朗声一阵大笑。
“殿下放心,下官必然措置安妥。”李大人忙还了个礼,连声道。
他半敛双目,复又抬眸望进少年的眼睛里,轻声道:“孟大夫需不需求照顾是一回事,鄙人的情意是另一回事。”
脑中模糊闪现出认识昏沉前青年最后的身影,以及缠绕在耳畔的那两句呢喃般的絮絮碎语,过了半晌,他禁不住噗嗤一笑。
孟珩可贵有些发楞,直直望着桌子上被扣起的菜碟,出了会儿神。
然后便亦坐靠在墙边蒲团之上,半敛双眸,悄悄望着少年。
此时已值暮秋,刚进牢房不感觉甚么,坐得久了方觉阵阵彻骨寒意悄悄渗入,冻得人四肢冰冷。
边笑边摇了点头,酒精这类东西,今后必不再碰。
李大人回想了半晌,道:“当日那失孤女子领了一伙人大闹公堂,为布衣怨,下官当下便适应那女子之意,命人搜了孟大夫的药铺,不想却公然发明了那失孤女子口中所言的‘做坏了’的胶囊。”
说着,他伸手端起那地上瓷碟,举至半空,笑看着青年。
少年的一举一动总仿佛有着他最为奇特的事理。悠然品茶时是那般逸致澹泊、不沾世事,此番豪放喝酒又是这般挥洒肆意、无拘无束。
却见少年只眼睑微微颤抖一下,便复又归于安静,竟像是熟睡了普通。
牢房刹时又变得有些空荡荡了。
笑罢方道:“只可惜我将那独一的半壶茶水都已喝光,不然还可与你共赏这狱中特有好茶。”
“倒也并非不喜,只是……酒精是最能给人带来马脚的东西,平时自是少饮为妙。不过眼下么,”孟珩说到此处,又自斟了一杯,肆意笑道:“孟某身陷囹圄,朝不保夕,自是目前有酒目前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