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征用这禅寺作为祭天之处,制止闲人进入,随行的保护将禅寺围了个严严实实,以策安然;我这一起行来,别说是观景祈福的善男信女,就是卖力扫撒的尼姑也不见一个。
哪知她还是不肯放过我,嘲弄地笑了笑,纤纤玉指戳向我的脑门,将我戳得一个后仰:“都说凌王殿下是出了名的霸道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如何到了贫尼跟前倒是这般软弱?莫不是装模作样,存了别的筹算?”
“事不宜迟,有劳师太了。”颜珂倒是个心急的主,只叮嘱了我几句便拉着那仙颜师太急仓促地分开了。
“这首诗名作《桃夭》……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回想着脑海里的句子,勉强背诵了全篇,就见她一脸当真地回味着,仿佛已融入到诗境当中。
“姜保护,陪本王到处逛逛可好?这寺中的桃花开得极好,一人独走,未免孤负了良辰美景。”踟躇着提出邀约,却不敢看她,只是盯着鞋尖,担忧听到回绝的答复。
“唔,不好说,要等贫尼归去查阅医典,考证过后才气得出结论。”半晌,空皙禅师摇了点头。
她极少对别的事表示出兴趣,更别说是饶有兴趣地诘问我甚么,便是冲着这一点,我也决计不能拂了她的兴头。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我才念完第一句,那人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剑,淡淡地望了过来――光风霁月,隽雅无双,不是姜灼又是谁。
“阿弥陀佛,殿下如果得闲,无妨去看看寺中的桃花罢……”被拖走前,空皙禅师浅笑着扭过甚对我说道。
认错也不是,不认错也不是,真是教人难做。
见我耷拉下脑袋不说话了,她轻哧一声,仿佛被我投降般地让步逗笑了,悠悠念了一句佛号,声音里又透着几分怀恋:“多年不见,殿下还是这般敬爱。”
虽说这师太生得年青,春秋上到底是我的长辈,当着颜珂的面,我并不敢顶撞于她,只好唯唯诺诺地报歉:“师太莫怪,是小王冒昧了。”
可我心中独一的动机,倒是迫不及待地廓清,恐怕她有涓滴曲解。
模糊间,面前一亮,仿佛抓到了甚么设法,细细想来,悚然一惊又感觉荒诞,而转眼以后,这动机便如一缕青烟消逝开来……甩了甩头,干脆不去理睬。
――咦,听她话里的意义,莫非她见过幼年的邝希晗?
纷繁扬扬的桃花瓣漫天如雨下,却吹拂起一缕落寞香风,教人难过。
――只是,她即便曲解了甚么,又如何?
“话虽如此,可我老是不忍心……它们多逗留一些,在别人眼里,便多一分可赏的美景,哪怕逃不过消逝的了局,起码光辉过,”我想了想,这动机未免悲观,遂接着道,“正如诗里所说――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这笑容虽淡,倒是发自内心;我心中立时便如含了一勺蜂蜜般清甜欢乐,再想不起其他了。
“走吧。”她率先朝前走了一步,然后回过甚来看我,像是在扣问我如何不赶上去。
踌躇了一下,还是抵不过内心的念想,安步走到她身边,抬手抚了抚那棵三人环绕的树干,酝酿着开口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