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绍低头看了怀中少女一眼。她还是紧紧闭着眼睛,面庞温和,在月光下显得分外秀雅。本日迎了亲、成了礼,她便是他此生的老婆,同他走太长长的一辈子的人。
管事娘子嗤了一声:“我那里有甚么大才,都是大夫人一字一句教给我做的。”大夫民气机周到,行事夙来没有半点不对。就算是公主下嫁这等大事,大夫人也能措置得干清干净,滴水不漏。
薛绍一字一字地渐渐说完,又向薛顗欠了一下身,抱着公主拜别。薛顗在原地愣了好久,模糊约约闻声远处传来薛绍的声音:“……你带着我的名帖去太医署,请一名医师和一名针师过来,就说府上的朱紫染了风寒。对,其他一个字也不要多说。”
从兴安门南到宣阳坊西,沿街槐木全都被燃烧得干清干净,只为了给公主的婚车腾出处所。长安令在京兆尹的伴随下,笑容满面地把公主婚车送到了东边万年县,看着老仇家万年令带着一众僚属夹道相迎,心中甚是畅快。
只盼望这个下嫁的公主,不要再出甚么希奇古怪的困难才好。
薛绍一怔:“遁藏?三日?”
在场合有人都暴露了惊奇的神采,齐齐将目光投向陪侍的女官。女官神采惨白,几步走到青衣婢女面前,厉声喝问:“这是如何一回事!”
他试着摸了一下公主的额头,并不烫,不像是传染了风寒。
“回郎君话。”掌事娘子语态谦恭,“大夫人说,她和侯爷都会遁藏三日。”
女官一样盗汗涔涔,朝婚车旁挪动了两下步子,悄悄叫了一声公主。
传闻明天本该由太子送亲,可谁晓得……管事娘子啪地一声折断了竹鞭,催促道:“再快些!”
本日承平公主下嫁,全部万年县和宣阳坊都忙翻了天。
入房撒帐,饮合卺酒。
她闭着眼睛,伏在他怀中,低低地说道:“薛绍,我难受。”
薛绍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微微欠了一下身:“大哥。”
薛绍拧干帕子,悄悄替公主擦拭了一下额角。
统统人看薛绍的眼神里,都带了一点怜悯。
薛顗是薛绍的长兄。他说的话,薛绍天然是要听的。
摊上如许率性的公主,今后很难安宁。
“绍弟。”有人在身后唤他。
薛绍摇了点头,目光扫鞠问中一众来宾,轻声说道:“大哥你看。”
薛绍心中一震。
——————————————————————————————————————
薛绍手持长弓,悄悄地站在公主婚车前,神采看不出喜怒来。
少年亦拱手回礼:“有劳大人。”他声音略低,话一出口,竟是同龄人中罕见的沉稳。
“郎君。”掌事娘子美意出声提示。
“谁?”小丫环睁大了眼。
长安令望着前头一眼望不见边的迎亲步队,喃喃着说道:“不过十七岁的少年,已经门荫入仕,圣眷正隆,难怪……河东薛氏一门荣宠,二十年间连出三位驸马,当真是了不得、了不得啊……”
“娘子。”一个小丫环怯生生地问道,“封侯的明显是大郎,为何三郎也……”
少年又谦了几句,神情还是是淡淡的,没有半点娇纵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