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晌,宫中俄然有人来传旨,说是请太黎明日进宫一趟。
回到公主府,薛绍便又俯身横抱起她,走上马车,沿着长长的九曲回廊,朝房里走去。承平一动不动地倚在他怀里,凤眼半开半阖,却垂垂地透出了几分笑意。
但承平她……她才只要十六岁。
薛绍抱着承平走进殿中,向高宗和武后见礼。
高宗皱着眉头,堕入了深深的深思当中。武后望着高宗,又望着太子,心中模糊明白了甚么,又模糊感觉有些不成思议。她站起家来,走到高宗身边,轻柔地唤了一声陛下,又问道:“陛下心中,但是有了些设法?”
她略微抬开端,望着薛绍的下颌,轻声问他:“你还记得那几位突厥贵族么?”
那位公主平生兵马,平生毫不输于男人之下,一个“昭”字,便已经道尽了统统。
太子蓦地一惊,又垂手立在一旁,低低唤了一声阿耶。
薛绍渐渐地替她拢好长发,又安抚道:“是加了一些养气养胃的食材。方才崔夫人留饭,公主却只用了几口羹汤,怕是对脾胃不好。这些东西,都是臣府上长年用过的,温养脾胃,也对伤处没有甚么毛病。公主这回伤筋动骨,该当要细心温养才好。”
高宗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斥道:“昨日那件事情,你措置得实在是有失安妥,乃至还不如承平!你……”他“你”了半天,也你不出半句下文来,但心中的烦躁之意,却更甚了。
她脚受伤了,天然只能由他抱着畴昔用膳。薛绍神采如常地点点头,说了声好。
她腿脚不好,便由薛绍一起抱着她上了肩舆,又抱着她进了宣政殿。本日没有大朝,小朝也是早早地就散了,高宗神采疲惫地坐在案几背面,等武后批完一道奏章以后,他便在奏章上摁一道印,然后发往中书门。空荡荡的大殿里只要几个陪侍的宫人,那些朝臣们一个都不在。
承平垂首说道:“多谢阿耶。”
这份旨意,是阿耶的,却不是阿娘的。
承平靠在薛绍怀中,不知不觉地握住了他的手,轻声说道:“你带我回府,好么?”
高宗蓦地倒吸一口冷气:“你……”
那位郎将出去以后,薛绍便又从承平局中接过一张纸条,递给了他。
薛绍低低唔了一声,缓缓问道:“你是说他们被旧主策反?”
承平半倚半靠在榻上,持着那卷圣旨,不知在想些甚么。
武后有些讶异地望着高宗,喃喃着说道:“平阳昭公主?……陛下,承平她不懂兵法,又向来都没有带过兵……”就连她先前指派给承平的那一支残兵,都被承平留在河朔一带,好久都没有动用。
武后蓦地打翻了砚台,浓烈的墨汁伸展在案几上,染黑了半本奏章。
薛绍有些无法,又有些放纵地望了她一眼,转头叮咛婢女:“替公主熬些细粥来。”
高宗不管如何都想不到,他这位小女儿是经历一世又重新来过的人。他也决计不会想到,承平上辈子所活过的那四十来年,已经将她完整打磨美满。他低头看着本身的女儿,感觉越来越看不透了。
承平一面渐渐揉着脚,一面同那位郎将说道:“我晓得你们不能随便带兵进长安城,也不能在长安城中横行无忌。但在大理寺和刑部,都各各关押了几个十姓突厥的贵族和汗王,一向没有来得及措置。我要你们守在那边,一旦有人前来找寻,不管是为了话旧还是暗害,一概带到我面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