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玄暐连称不敢,揣着那张薄纸,回到库部里去了。承平望着他拜别的背影,眸色一点点暗了下来,心中将崔玄暐这个名字翻来覆去地念了很多遍。
承平转头望着武后,眼中有些惊奇,又垂垂地闪现出敬佩的神情来。
崔玄暐看上去蕉萃了很多,又将短须换成了长须,她一时候竟没有认出他来。
承平凝神看去,面前此人约莫有四十来岁年纪,穿戴青碧色官袍,蓄着长须,看起来非常面善。她又细心回想了半晌,才想起他是崔玄暐——现在的库部员外郎,将来的博陵王。
承平微一抬手:“公但说无妨。”
崔玄暐有些愣怔,又有些惊诧地问道:“先时天后命臣弥补库部兵械,又对臣说,如果碰上甚么难明的事情,便去扣问承平公主。公主莫非是忘了此事?”
殿别传来了高凹凸低的问安声,武后疾步走到殿里,广大的袖摆被激起的风吹得鼓了起来。她阴霾着一张脸,叮咛承平道:“研墨,让兵部给安西都护府增兵。”
她的随身荒漠里长满了大片的瑶草,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倒是不能够随便取用的。
从年底到开春,不太短短的半个来月,却忙得人焦头烂额。
那人上前两步,又向承平长长一揖:“承平公主。”
承平这些日子辅理朝政,将里里外外的事件都措置得妥妥铛铛,连御史都挑不出半点错处来。武后心中安慰,又有些感慨,转头就将统统的事情都压在了承平身上,本身和李显一道,每天在高宗跟前奉侍汤药,同时暗中派人彻查高宗出事的启事。
阿史那骨笃禄是突厥的新大汗。
她略一思忖,便对崔玄暐说道:“公候我半晌,我去将一些质料的产地标注出来。”
这些配方都是她从书里看来的,切身实验过效果后,便都留在了安西都护府。她觉得这些东西都是三四百年以后研制出来的,能力又强,很轻易便能够让唐军大展神威。
承平微一皱眉,堕入了深思当中。
“公主。”薛绍见到她,有些不测,也有些莫名的欣喜。
武后一拂袖袖,来到承平身边坐下,又从笔架上取过一支长锋狼毫,在兵部案牍的空缺处写下一排朱红色的小字:安西都护府增兵一倍;陇右道、定襄道增兵一倍;定襄道大总管……她笔锋一顿,又渐渐地写下几个笔锋凌厉的小字:务必以军务为上,享先斩后奏之权。
承平微一抬手,道:“不必多礼。”
他望了一眼天气,又转头对承平说道:“如果你不急着走,便候我半晌,等我同兵部尚书说一些话,便陪你一同回宫,可好?”
崔玄暐见承平神采和缓了些,便又长长一揖到地,言道:“现在库部确切碰上了一些困难,臣苦思冥想数日,也不知该若那边理才好。本日公主前来,臣便想着问上一问。”
承平在树荫下看了半晌,恍然间想起来,背面那一名,就是客岁裴行俭的庆功宴上,坐在薛绍中间的那位戎装少年。一年的时候畴昔,少年的面貌已经长开,她竟有些认不出来了。
天后已经半月未曾打理过朝事,此时俄然传召诸位宰相入宫,未免让人喜忧参半。承平遵循叮咛传唤宰相后,便带着那份增兵的奏章,乘上车辇,一起到兵部去了。
不过,既然千百年后的人们能研制出这些神兵利器,她也能够试着让匠作监做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