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嫡妻死亡变嫡女
孟锦华攥着舒清江的腕子,吃力地从棺材里坐起来,渐渐转头看了眼堂上的纸扎人儿、绣花鞋、灵前灯和香炉烛台。因已被换上了寿衣,还用白线扎了腿,她行动有些摇摆,只瞪着两只淤青不散的眼睛,一张口一嘴酒气,冲着他喊道:“舒清江!我把压箱底的嫁奁都给你们舒家使了,你拿着我的嫁奁银子,考科举走门路,养老娘供小叔,现在中了举带回个大肚子的女人,就要逼死我给那贱人腾处所!”
一时候,中堂大开,府中丫头小厮跪了一院子,另有和尚羽士摇摆着脑袋,大声诵经超度。院子里热烈不凡,谁也不会去留意灵前的棺椁,谁也听不到孟锦华撕心裂肺的哭喊,绝望的哭喊。
此人是舒清江新领进门的女人娇棠,恰是在外头赶考时赶上的,这女子是个京里大员外室的女儿,舒清江心机活泛,便收了出去。
孟老太太收到孟锦华的手札,得知了此中起因,便急着从南边儿赶过来,路上是心急火燎。
棺材边儿的人愣住,只见里头的孟锦华死状可骇,脸孔狰狞,脸上是无数道血口儿,竟是她本身生生挠出来的。
恍恍忽惚间,好似听到外头吵声震天,仿佛还听到亲娘孟老太太的呼喊声,接着便甚么都听不到了。也不知浑沌了几日,孟锦华忽觉有些腐败,能听得逼真了。
成化元年,乙酉下岁,白露之日,大同府。
舒老太太冷眼瞧孟老太太出去,心说人已死,且已大殓,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是晚了。见孟老太太二话不说就要开棺,站起来瞪着眼睛说:“亲家太太,锦华去了,我也晓得你悲伤,可这是我们舒家,不是你想如何便如何的,如此叨扰逝者,不当吧?”
舒清江面无神采,哈腰拿起一旁的棺盖,正要盖上,猛见棺材里伸出一只惨白嶙峋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腕子。
“乖女儿,叫爹。”听得舒清江的声音,孟锦华卯足了劲儿,狠命展开黏黏糊糊厚肿的眼皮儿,看到舒清江那张脸后,仇敌相见一时候急火攻心,加上力量全无,刹时感遭到困乏难耐,便沉甜睡去了。
孟老太太猩红着双眼,字字句句剜进舒老太太内心。“我们孟家那里对不住你们舒家!锦华的嫁奁算不上十里红妆,可也是数一数二的,你们舒家穷得都要卖田了,若不是有媳妇儿的嫁奁顶着,你觉得你这老虔婆子还能呼奴唤婢!”
孟锦华失控地喊,用尽尽力喊:“求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双腿被绑在一起,孟锦华用尽尽力,踢向棺盖,仍旧是徒劳。
活活煎熬着,孟锦华感遭到了甚么是生不如死,甚么是万念俱灰。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响起一声摔盆的清脆巨响,是孝子贤孙摔碎孝盆,可她哪来的子嗣!接着是震天的哭声,吹鼓手哀乐齐鸣,舒家大太太已经死了,不管她是否另有气儿。
上面是盏昏黄的灵前灯,两侧并站着一对脸孔恍惚的纸扎仙童玉女,制作粗糙,头和身子扭成一种奇特的角度。桌下一张踏脚凳,凳上一双半新不旧的绣花鞋,桌前挂起白桌帏,灵位前悬有魂帛,两侧是舒大老爷舒清江写给原配正妻,舒大太太孟锦华的挽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