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小郎又絮絮言曰:“二娘莫要脱手,以免拉扯了右臂的伤处,让奴来喂便是。”
她说傅辛欲图暗害阮宜爱时,鲁元并不诧异,因她对于这位皇兄的性子实是再清楚不过。然她却千万未曾推测,流珠竟与四哥暗通款曲。
鲁元点了点头,内心却明白得很:这阮宜爱之以是宁肯毁容,也要留在汴京中,一来是为了离亲眷近些,二来么,只怕是恨着傅辛,又放不下他,她本身不肯承认,更不会说出,但是那一分不该有的情思,经了十年不足,到底是根深蒂固。
阅罢以后,流珠得知阮宜爱容颜尽毁,只为留在汴京,不由得惊诧为之色变。她吃紧揉了纸团,扔至茶盏当中,待那笔迹在暗黄的茶汤中被冲泡得全然晕开以后,一把将泡着纸团儿的茶泼到窗楹以外,这才又沏了一番茶,回过身来,将茶盏递与鲁元。
流珠挑起眉来,随即扯了扯唇,低低说道:“官家又卖关子。儿生来笨拙,官家不若直截了当些罢。”
阮宜爱咬了咬唇,稍一思考,忙道:“官家的眼线,都埋在朱紫府上,如果妾去了一个没有朱紫的处所,每日里闭门不出,便必不会赶上官家。妾畴前深居简出,识得妾面貌的人并不算多。”
流珠一笑,温声道:“儿吃饱了。谢过阿郎,还请将饭菜撤下罢。儿身上有力,只想再多歇会儿。”
鲁元阖了阖眼,低低说道:“我这里有种药,涂抹至面上后,会烧得肌肤尽毁,嫂嫂可受得住?如果受得了,我便代二娘做主,允了嫂嫂留住城中,更会帮嫂嫂寻个差事――毕竟如果专拿个院子养嫂嫂的话,定会令人起疑。既然嫂嫂不肯意走,那便必须如平常费事人家普通,租住局促院子,领着微薄银钱,做着不打眼的活计……我再问嫂嫂一遍,你当真受得住?”
她一心要令阮宜爱脱身,到底是出于美意,不忍见阮宜爱为傅辛所害,还是因为……她要对阮宜爱取而代之呢?
流珠垂着眼儿,倒是半分动容之色也无。
关小郎顿了一顿,又道:“方才二娘可瞧见官家走路那姿式了?可曾发觉有些不对?”
她早已炼就铁石心肠,任是关小郎说得天花乱坠,她也无动于衷。见眼下这般状况,流珠晓得,傅辛这一关总算是瞒畴昔了,便临时放心,复又躺了下去。展转数番后,昏昏沉沉间,她复又惦记起阮宜爱来。
流珠心上惴惴,不知现下是多么风景,只故扮恍忽,眨了眨眼儿,随即好似俄然想起似的,蹙起眉来,焦心道:“不知姐姐现在可好?”
官家闻言,也未曾再和流珠多言,只令关小郎为流珠传膳,随即便清算衣冠,疾步拜别。待他走后,关小郎依言而行,传了晚膳,一样一样端到小案上,口中温声说道:“二娘昏倒多时,只官家给二娘喂了些水,二娘只怕是饿了罢。只是二娘有伤在身,官家特令御厨少加油盐,如果油盐食多了,伤口怕是会落下瘢痕,故而本日的晚膳,实在有些平淡,还请二娘莫要见怪。”
阮宜爱忙擦了擦泪珠儿,音色虽一惯软糯,话语间却透着果断:“受得住,妾受得住。”
阮宜爱目中泫然,紧紧抱着那尽是银子的包裹,沉默半晌,倏然跪了下来。鲁元见状,眉眼一冷,倒是不扶,但遽然展开手中红梅折扇,眯起眼来,但听得阮宜爱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