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夫人。因这事儿前后也闹了两个来月，韩老太爷便没顾上新制的精油。”绿漪轻声道，脚步一侧，探手翻开账簿，指着此中一处道：“民女把这事儿也记下了，就在账薄背面。请夫人过目。”
而现在，绿漪正将一张字条儿，从账簿夹层中取出，悄悄交予郭婉。
“你哪儿有那么多的罪让我恕？”郭婉道，声音蓦地拔高，似蕴恼意：“与其请我恕你的罪，倒不如你好生办差，把这账理清了再说。”
“……不是说要做宫粉和绿萼精油的么？如何本年报上来的票据上却没有？这又是如何了？”帘内飘来郭婉之语，薄怒犹在。
而此际，郭孺子却说，来岁开消只剩三成？
虽说本朝有个好天子，后宫亦尚算腐败，然三千美人何其众？总会有那么几个不利蛋儿，活得窝囊、死得憋屈。
郭婉叹口气，上前拉她：“我叫你起来，你便起来，难不成真要我扶你么？”
郭婉目中隐一丝感激，语声则是光荣的：“还好还好，方才真吓了我一跳。”又问：“这到底是如何回事，你细说说。”
崔玉英愣了愣，才发觉，方才想得入迷，竟错过诸多动静。
郭婉向她递去一个会心的眼神，语声却还是含着怨气：“照你这话说来，本年下半年就没出甚么新花腔儿，光忙着抓内贼了，是不是？”
“好教夫人晓得，贾妈妈此番也随民女来了。”绿漪道，笑声堪谓奉承，“夫人幼时得她照拂，她也说很驰念夫人，传闻民女要给夫人送账，她便向韩老太爷求了个差事，说要过来给您见个礼。韩老太爷念在她多年来对府里忠心耿耿，便应下她了，她本日也来了，就在庄外候着。”
绿漪便道：“这实是多亏韩老太爷防得紧，先一步看出苗头，遂告去官府，带着官差去匠人们的住处搜了个遍，当即揪出几个藏了大笔私财的，又找出他们暗里定立的文书，上头都画了押的，再狡赖不掉，这几人便都被送进牢房，方剂和图纸自是无恙。”
绿漪抿唇，昂首时，面上已换一副谦虚神采，怯怯道：“是，夫人，民女无用，教夫人劳心了。”
却可叹，帘外人忽静，这时候却不知来看。
绿漪不敢再固执，爬起来向她蹲身：“民女失礼，请夫人恕罪。”
这话说得重，绿漪更加哭个不断，却再不敢请罪，而帘外的崔玉英，刹时便黑了脸。
崔玉英忽便觉，前程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