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高阁老,是下吏所写。”曹大埜答。
“说的轻松,晚了!”高拱沉着脸说,“藩台总管一省民事,职守不成谓不重;可你却整日陪着隐士骚人,游山玩水,心机全不在赋税上。不唯省政荒废,所到处所,皆由府县宴请接待,糜费公帑。”他一拍几案,“霸道行当以‘不谨’例,冠带闲住!”
高拱道:“台长,为官当勤于政务,霸道行反其道而行之,从重处罚,意在建立背面典范,以劝抖擞。”
朕缵承大统,五年于兹,夙夜兢兢,惟敬天勤民是务。顾四方万国,岂朕一人所能遍察,所冀承流宣化,抚安元元,实赖尔藩臬郡县诸臣与朕分理,共图至治。兹当大计群吏之期,既令所司考核简汰,其贪虐非常者,仍尽法重按之;政绩卓异者,特赐宴赉赏,用彰彝典。今尔等各还旧任,尚益加省励,恪修乃职,守法营私,约己惠下,俾民生乐遂,德泽旁流,庶副朕养贤求治之意。如或殃民自殖,怠玩官常,宪典具存,朕不尔贷。尔等其勉之戒之。钦哉!
待侯必登拜别,高拱扶着几案渐渐站起家,晃了晃,才站稳,刚要迈步,腿脚麻痹,只得用手扶着案边,缓缓挪动。
这申明,曹大埜掐算好了光阴,未提早晋京,明显就没有趋谒转圜的筹算;出发与抵京日期又和路途所需光阴相合,未游山玩水,优哉游哉,而是兼程赶路。高拱与坐在右边的都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礼互换了一下眼色,暴露对劲的笑容。
“高先生有何事要奏,无妨讲来。”皇上利落地说。
礼毕,鸿胪寺赞礼官刚要宣布散朝,高拱俄然大声道:“启禀皇上,臣有事要奏。”
“皆宦海贪墨而至!”侯必登不假思考地答道。
“万岁,万岁,千万岁!”朝觐官边高喊,边跪地叩首。
“我看你是才力不及,这个布政使做的也是勉为其难,故而戏虐成性,沉沦酒林。”葛守礼插话道,实则预先为刘介定了个‘才力不及’的品级,为他保住官员身份。
霸道行内心“格登”一声,顿时就明白了,他私行回家会王世贞的事,被延访到了。这虽大干禁条,但往者没人当回事,遇见高拱这个煞星,事事叫真儿,真按禁条衡人!霸道行觑了高拱一眼,暴露讨厌的神情,萧洒道:“家父年已耄耋,下吏正要奏请致仕奉侍,请成全。”
高拱暴露对劲的神情,浑身倦怠也一扫而去,散朝即直奔内阁朝房,把《议处科目人才以兴治道疏》写毕,又给同年陈豫野回书:
“倒是这么回事。”葛守礼捋着髯毛道。
“曹知县,这是你写的?”高拱举起一份文牍问。
侯必登见高拱、葛守礼几次点头,更加声音宏亮:“不幸的是岭南偏僻之地,声闻不通于四方,动静尤难达于朝廷。监察百官,惟靠巡抚、巡按。即便此二人分歧流合污,所劾者只能聊取一二。世人见抚按亦无能为力,更加肆无顾忌,遂成阵容,贪风牢不成破矣!”
葛守礼一愣,不悦道:“难怪宦海皆不喜!就你这句话,便把广东宦海都获咎了。莫非广东宦海皆赃官,就你候知府一人独廉?”
“看来,靠拿下几个赃官,也不能除此贪墨之弊。而不除贪墨之弊,何故望治?”高拱如有所思又忧心忡忡地说。他挺直身子,对侯必登道,“还是要改制!这是朝廷的事,本日不议了。懋举,越是赃官多,廉臣越是宝贵!况廉而有能,公廉有为乎?只要百姓推戴,朝廷为你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