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薄命女偏逢薄命郎 葫芦僧乱判葫芦案(1)[第1页/共3页]

雨村因问方才何故有不令发签。这门子道:“老爷既荣任到这一省,莫非就没抄一张本省‘护官符’来不成?”雨村忙问:“何为‘护官符’?我竟不知。”门子道:“这还了得!连这个不知,怎能作得长远!现在凡作处所官者,皆有一个私单,上面写的是本省最有权有势、极富极贵的大乡绅名姓,各省皆然;倘若不知,一时冒犯了如许的人家,不但官爵,只怕连性命还保不成呢!以是外号叫作‘护官符’。方才所说的这薛家,老爷如何惹得他!他这件官司并无难断之处,皆因都碍着情分脸面,以是如此。”一面说,一面从顺袋中取出一张誊写的‘护官符’来,递与雨村,看时,上面皆是本地大族名宦之家的谚俗口碑。其口碑排写得明白,上面所皆注着鼻祖官爵并房次。石头亦曾还是誊写了一张,今据石上所抄云:

现在且说贾雨村,因补授了应天府,一上马,就有一件性命官司详至案下,乃是两家争买一婢,各不相让,乃至殴死性命。彼时,雨村即问被告。那被告道:“被殴死者,乃小人之仆人。因那日买了一个丫头,不想是拐子拐来卖的。这拐子先已得了我家银子,我家小爷原说第三日方是好日子,再接入门。这拐子便又悄悄的卖与了薛家,被我们晓得了,去找那卖主,篡夺丫头。无法薛家原系金陵一霸,倚财仗势,众豪奴将我仆人竟打死了。凶身主仆已皆逃脱,无影无踪,只剩了几个局外之人。小人告了一年的状,竟无人作主。望大老爷拘拿凶犯,剪恶除凶,以救孤寡,死者感戴天恩不尽!”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宁国、荣国二公以后,共二十房分,除宁、荣亲派八房在都外,现客籍住者十二房。)

捐身报国恩,未报身犹在。眼底物多情,君恩或可待。

题曰:

却说黛玉同姊妹们至王夫人处,见王夫人与兄嫂处的来使计议家务,又说姨母家遭性命官司等语。因见王夫野生作烦复,姊妹们遂出来,至寡嫂李氏房中来了。

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保龄侯尚书令史公以后,房分共十八,都中现住者十房,客籍现居八房。)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紫薇舍人薛公以后,现领内府帑银行商,共八房分。)

门子道:“这一种拐子单管偷拐五六岁的后代,养在一个僻静之处,到十一二岁,度其面貌,带至他乡转卖。当日,这英莲我们每天哄她玩耍;虽隔了七八年,现在十二三岁的风景,其模样固然出脱得划一好些,然大抵边幅,自是不改,熟人易认。何况他眉心中原有米粒大小的一点胭脂痣,从胎里带来的,以是我却认得。偏生这拐子又租了我的房舍居住。那日,拐子不在家,我也曾问她。她是被拐子打怕了的,万不敢说,只说拐子系她亲爹,因无钱偿债,故卖她。我又哄之再四,她又哭了,只说:‘我原不记得小时之事。’这可无疑了!那日冯公子相看了,兑了银子,拐子醉了,她自叹道:‘我本日罪孽可满了!’后又听得冯公子令三日以后才娶过门,她又转有忧愁之态。我又不忍其形景,等拐子出去,又命浑家去解释她:‘这冯公子必待好日期来接,可知必不以丫环相看。况他是个绝风骚品德,家里颇过得,素习又最讨厌堂客,今竟破价买你,后事不言可知。只耐得三两日,何必忧愁!’她听如此说,方才略解忧愁,自为今后得所。谁料天下竟有这等不快意事,第二日,她偏又卖与了薛家。若卖与第二小我还好,这薛公子的花名流称‘呆霸王’,最是天下第一个弄性尚气的人,并且使钱如土,遂打了个落花流水,生拖死拽,把个英莲拖去,现在也不知死活。这冯公子空喜一场,一念得逞,反花了钱,送了命,岂不成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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