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楼向来不信甚么因果报应之说,现在莫名其妙说了这番话,倒让书染有些吃惊,却立即将那惊奇之色敛了,垂了头道:“是,待会子奴婢就去找几小我牙子去问问。”
林锦楼便带了吉利骑马出门,走了七八条巷子,在一扇小红门前停下来。吉利自去叫门,未几时,一个老头儿出来,见是他们主仆,仓猝迎了出去。林锦楼尽管往屋里走,早有个风情万种的绝色女子迎上前,满面挂着和顺奉迎的笑,一叠声道:“大爷如何刚回府就出来了?不知用过饭没有?”
那女子轻笑道:“我的好人,你在这儿另有甚么不安闲……”冷不防见林锦楼展开眼直直看着她,唬了一跳,不敢再勾引**,渐渐坐直了身子。
林锦楼闻言只笑了笑,垂下睫毛喝茶,厥后却对她渐渐淡了。她心急如焚,却摸不清也猜不透这男人的脾气设法,悄悄打发小厮送畴昔一缕头发,谁想而后林锦楼虽还命人照顾她,那宅子却绝迹不来了。她方才晓得本身做了蠢事,愈发谨慎翼翼,患得患失。而后林锦楼回金陵,跟她说浙江这处宅子便送了她,今后两人便无干系。她寻死觅活,抱着林锦楼的腿哭了一场,硬是从浙江又跟了过来。
剿匪时他竟日在刀口上舔血,苏媚如便是他放逸时的乐子。即使是个死了男人小媳妇儿,可生得美又懂风情,笑纳了也无妨,可谁知那苏媚如愈产生了旁的心机,竟日里同他探听林家都有些甚么人,大家都是甚么脾气本性,又问他正房夫人是不是刻薄的。他便皱了眉。外头的乐子终归是乐子,他还从未想过领回家去,从未想过让苏媚如之流怀上他的子嗣。他已同苏媚如交代明白,她却仍眷恋着不走。也罢,本来他那相好小翠仙也是这般,哭哭啼啼的不肯让恩客赎身,一心一意等着让他赎身纳回家里,熬了几年,目睹芳华不见了,方才认了头,让他化了三千两银子赎出来赠了老友。苏媚如这里,他再过一阵子便不再来了,过两三年,她本身识相,也便找人嫁了。
林锦楼微微点头,便往外走,口中仍道:“带返来一箱子江浙的特产,你转头给各屋分分,打发人送去罢。”
他对书染道:“命小厮备马,我出门一趟,太太问起来就说我有事件措置,要先回虎帐,明儿个再返来。”书染赶紧应了一声。林锦楼走到门口,忽想到甚么,又转头道:“阿谁叫香兰的丫头,转头找几个妥当的人探听探听卖到甚么处所了,如果卖进窑子或是甚么不堪之地,便拿银子赎了,给她寻个前程,也算是给青岚和那孩子积点阴德。”
林锦楼从房里出来,天气已是极阴暗了,零零散星的雪花从天上飘了下来。书染走过来低声道:“大爷是留知春馆还是回书房?”
林锦楼长长吐了一口气,道:“备几个清爽点的菜,我早晨在这儿。”
她内心发冷,却嗔了林锦楼一眼道:“我苏媚如绮年玉貌,有银子有地步,想娶我的一起能排到城南,还不劳大爷替我操心。再说呀,我这辈子就铁了心跟着你了,你还能不要我,嗯?”
这女子唤作苏媚如,原是扬州瘦马,人牙子见她貌美聪明,便悉心调教,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十四岁上高价卖给了浙江盐商吴大鹏做妾。那吴大鹏已五十多岁,痴肥鄙俗,苏媚如非常讨厌,但她心计百出,又肯卧薪尝胆,打起十二分和顺的服侍,因而极得宠嬖。苏媚如连哄带骗,连哭带闹,让吴大鹏把她奴籍消了,变成良籍。偏巧这一年,吴大鹏中风卧病在床,目睹着将近不可了,苏媚如衣不解带的日夜服侍,做足了贤妾的工夫,公开里却偷了很多金银珠宝、古玩书画,背着人卖掉折成银两。等吴老头一蹬腿,吴家属报酬争夺产业你死我活的时候,苏媚如一脱孝袍,带着两箱金银古玩,乘着马车一起到军中投奔了林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