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陈万全道:“彼苍大老爷可要为小民一家做主哇,我们老诚恳实的本分人家,从不招灾肇事,夏芸看中我女儿,我跟她娘不承诺,他就辱我女儿名声,他小妾还要抓打我女儿……”
林锦楼摸了摸下巴道:“成,爷转头派俩人过来。”见香兰张口欲言,便用手指导住她的唇儿,半眯着眼似笑非笑道:“最多五天,小香兰,再跟爷唱‘哩哏儿啷’爷可就要恼了。”说着从腰间把那赤金黄玉的小马腰坠儿解下来,挂在香兰的腰间,道:“去服侍你爹罢,当完了孝女再好生想想如何酬谢我。”说完便登上马车走了。
香兰隔着帘子闻声顿时一怔,夏芸丢了差事在她料想当中,但是以肃除功名奖惩也太重了些。文人科举向来赚尽人间白头,夏芸年纪轻简便高落第人,本有大好出息,此番革了功名,还不知何年何月才气考中。夏芸虽有可爱之处,到底不是大恶之人,不过他一家子亲戚。
动静传来,夏家高低如同被焦雷劈了普通,夏芸先是懵了,不顾头晕,从床上爬起来便要去了县衙。韩耀祖见了他,便道:“夏芸,你是狗胆包天,不探听探听陈家的背景就让小妾上门去闹,打量闹坏了人家女人名声,人家就能嫁给你怎的?且闹了就闹了,人家也认赔了银子,为何不肯撤状?现在触怒了陈家,请了林锦楼脱手……唉,这也是你的孽障遭受,杀人不过甚点地,你们也委实做过了些。”
薛氏忍不住大哭,一把搂了香兰,跺着脚道:“我的闺女,你好个聪明清俊的人儿,合该有正房太太的面子,命怎就这么苦……”
韩耀祖道:“是你那小妾银蝶来衙门里喊的冤。”
且说香兰将陈万全从牢中救出,一行人回到陈家。薛氏正愁眉不展卧在床上,忽听院内鼓噪,出去一瞧,见陈万全竟被人抬了返来,不由喜从天降,待看陈万全面如金箔,神态昏倒,又惊得面色发白。吉利和双喜搭着春凳,将陈万全送到寝室,谨慎翼翼放到床上,薛氏上前,悄悄撩开衣裳一瞧,只见双股肿烂狰狞,大腿上也满是青紫,用竹子夹板捆着,竟无一好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出去一瞧,只见林锦楼正大马金刀的坐在厅中品茶。
夏芸如同兜头一盆冷水淋了个透心凉,喃喃道:“我早就让家里人过来撤状了……况我底子就未曾告状。”
香兰想躲,却忍住没动。如许垂着脸儿乖顺的模样却让林锦楼内心舒坦,捏了捏她的小下巴,笑道:“行了,爷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念你一片孝心,就在家里服侍你爹三天,爷再打发人来接你。”
金氏和夏二嫂悄悄在门口守着,闻声动静仓猝排闼出去,夏二嫂一叠声问道:“这究竟如何回事?莫非是陈家那小贱人搞的鬼?叔叔的差事功名怎的就丢了?”
香兰白着脸儿,昂首看了林锦楼一眼,咬了咬唇儿,垂下头,却始终不肯屈膝跪下,薛氏不悦,瞋目瞪着香兰,死死捏她的手,低声道:“死丫头,还不快给林大爷叩首!”
薛氏忙扯着香兰一起相送,脸上陪着笑,款款道:“小女孩子家不懂事,大爷莫跟她普通见地……大爷慢些走,我们定要到府上叩首谢恩。”
却听中间屋中传出一声嘲笑。韩耀祖立时晓得香兰就在隔壁,赶紧道:“这事本就由夏家小妾而起,夏芸身为朝廷命官却放纵妾室玷辱明净女子名誉,口出恶言,实是暴殄轻生,有辱斯文,乃轻浮狂徒,从本日起,免除其九品官职,别的,我已奏请金陵学政、呈报吏部肃除其举人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