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商并未答话。反倒抬高声音言道:“王子切莫冲动,谨慎隔墙有耳。半夜非常(23:50),到鄙人庐中相会。统统自有分晓。”
盗亦有道。
身边本家或幸灾乐祸,或避而远之,各种猜忌群情,如影随形。雕零浑早已麻布。见王子整日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普通,再无转机。先前始终不离不弃的三百亲随,亦散去大半。现在只剩十余人,还恪守誓词,忠心耿耿的保护身侧。
“收拢旧部,见机行事。”虽未言明,又何必再问。蓟王之意,先零王子已铭记肺腑。
透着血丝的锋利狼牙,包着金灿灿的叶柄。靠近牙根处,还刻着一圈斑斓的羊角斑纹。
两人纵马驰行,自奔安远城而去。
悄悄叩响门扉。
“北地郡十万羌人,现在皆定居蓟国当中。糊口安闲充足。蓟王一视同仁,汉胡羌蛮别无分歧。且族中羌妇多未再醮。王子若弃暗投明,虽远隔万里,定可与夫人重聚。”藩商虽来往丝路,却早已定居楼桑。在蕃邸坊市,有间列肆。乃是蓟国百姓。
王子咬牙起家,向草庐走去。草草充饥,便卧榻装睡。任由身边火伴号令喧华,充耳不闻。好轻易熬到夜深人静。荒郊田野,也不知是何时候。
发自肺腑。失而复得,死灰复燃的狂喜,底子无从按捺。
人皆一样。如行尸走肉般,哀莫大于心死的先零王子。今得知本相,心中已无痛恨,全然皆是戴德。
信看一半,已泪流满面。
“零浑已尽知也。”先零王子俯身下拜。
胡商掩上房门,侧耳谛听。肯定别无非常,这才松了口气。
因本就残留烽堠堡垒,地基皆在。两座雄关督造极快。合众将军王国,又令标兵一日数报。十万贼军,数十万民夫,挥汗如雨,日夜不息。抢筑各处关隘。
“可否……借我一观?”雕零浑声音都在发颤。
自驰驱入湟水,投奔金城族人。雕零浑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补葺一新的障城坞堡。
殊不知,世人脚下正被尽力构筑的陇关,便是羌人焚毁。
一滴热泪打在手腕。雕零浑赶紧拭泪:“那妇人……现在那边?”
常闻“先有青石津,再有汉金城。”
胡商眸中精光,一闪而逝。这便随口笑答:“乃从一羌妇处买来。”
为阻断三路汉军,大河上的津渡、群山间的孔道,贼人们一处也未曾放过。开山取石,砍木筏墙。制作水砦盗窟,尽遣宿贼精兵驻守。事关存亡存亡,如何敢掉以轻心。便是三十六部羌渠,亦尽遣部中青壮,赶来帮手。
韩遂将将巡查工地返回,便有兵士入内:“报!有西域胡商安玄,城下求见。”
李儒之心,戏志才焉能不知:“只需扼守出处,便可揽河西四郡,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入怀。与西域都护府连成一体。若关东播乱,吏治无存。此处便为进取关中之桥头堡。”
雕零浑,面无神采的从两侧西域游商的摊铺前挤过。超出一金饰贩子的摊铺时,下认识的瞥眼扫过。雕零浑忽浑身一凛,如遭雷击。
藩商从怀中取出一细竹筒。双手捧到先零王子面前:“王子只需看过此信,前后诸情,便尽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