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有一蜀锦书囊,自帘后递出:“少府且自观。”
先帝遗诏,自当为帝。”张俭言道:“洛阳、南阳二帝,一日不灭。贵子当一日为帝。”言下之意,二帝不灭,贵子无碍。二帝既灭,贵子当退位让贤。即便如此,依蓟王之光融天下,亦会善待。
张俭又膝行向前,于帘下进言:“太皇只需如此如此……”
“下臣,拜见司空。”主记蒋干,应邀登门。
“不出所料。”董太皇一声嘲笑:“不过受些皮肉之苦。猜想,史侯尚无此胆量。滥杀外戚。”
“少府之意,朕已尽知。”董太皇不置可否:“容朕细思。”
待遗诏重回帘后。
“时势险迫,朕岂能不知。”董太皇已有定夺:“谨守宫门,切莫有失。不日当见分晓。”
见张俭无言以对。窦太皇又言道:“后将军麾下将校,多得封赏。不出所料。后将军年内便将高居九卿之位。此乃取祸之道也。”
送张俭出殿,永乐太仆封谞,又仓猝入殿:“细作来报:卫尉中伏,已被押入北宫诏狱。”
“喏。”张俭暗吸一口气,稳住心神。这便双手接过,解囊一看。
“‘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上北芒;燕南垂,赵北际,中心分歧大如砺,唯有此中可避世’。”张俭遂将童谚诵出。
蒋干答曰:“主公为大汉,鞠躬尽瘁。司空当知。”
董太皇一席肺腑之言,可谓煞费苦心。不但言及宗室之乱,又道明地区之争。党魁出身关东士族,与西凉众之芥蒂,可谓树大根深。换言之,于国于家,于公于私。党魁皆不成坐视不睬。
“谢司空。”蒋干就坐。
“陛下先收二戚,昨日又俘董承。本日董太皇召张俭入宫相见。猜想,必与时势相干。若无蓟王互助,董太皇危矣。”不愧是蓟王恩师。单从各种蛛丝马迹,便看出暴风将起,风雨欲来。
“高低二句,前后二帝。”董太皇灵光一现:“莫非,童谚上句言‘史侯’,下句说‘董侯’。”
“太皇恕罪。”张俭受命起家,趋步帘下。
董太皇这才觉悟:“洛阳确有此谚。”
“臣,窃觉得。蓟王便是大汉。”张俭口出诛心之言。
封谞进言道:“陛下大肆断根异己,安插翅膀。待朝中百官,皆为陛下所用。骠骑并卫尉,恐难善终。”
张俭膝行退后,五体投地:“幸得太皇示之。不然,臣至死未知也。”
“少府请起。”言及心伤处,董太皇以袖拭泪:“《起居遗诏》,本为亡羊补牢。先帝恐合肥侯难担大任,因而向近侍暗下此诏,已备不时之需。故不敷为外人道哉。岂料借口《废帝圣旨》存疑,合肥侯南阳自主。天无二日,民无二主。眼看祸起萧墙,宗室相戮。当明天子却欲除朝中肱股重臣而后快。不及元服,便亲政擅权。免除关东君子,重用关西莽夫。董卓、吕布等人,狼子野心,久必成害。若坐视二宫兵变,宗室流血。鼎祚无存矣。”
一语惊醒梦中人。董太皇言道:“唯避入蓟国。朕与董侯,方有一线朝气。”
然董太皇却全然无觉:“董侯能为帝否?”
张俭又道:“蓟国大汉一藩,蓟王威震天下。然君臣有序,亲疏有别。臣,窃觉得。蓟王断不会轻起兵器,进京勤王。亦不会等闲奉诏,讨伐南阳。然若太皇携贵子,辟祸蓟国。再明示先帝《起居遗诏》。猜想,蓟王自当奉诏,废长立贤。蓟王都临乡城,号北都。远非南阳可比。太皇垂帘称制,蓟王帮手贵子。待天时天时人和,挥师南下。江山可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