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耽挥了挥手,笑道:“流民为听曲而来,防之何意?命苏三携郡役维系次序便可。”待部曲退走,袁耽又道:“历阳流民之所安矣,亦多赖于她。她在此地,乃奉我之请,并非萧氏所属。”
“乃魂,非曲!”
“嘤斛、卟咙……”
刘浓正在辩箜篌声,一时未听清。
“但使你我促席,那边不成纵情。”刘浓走到一张矮案前,撩袍欲坐。
碎湖轻步进走来,沉静坐在杨少柳的劈面,轻声道:“不知,小娘子唤碎湖何事?”
袁耽叹道:“现在,方知瞻箦早有筹办矣!试想袁耽初到历阳时,竟然毫无筹办。恰于当时,流民蜂涌而至,若非有她在,岂有本日之历阳与袁耽……”言至此处,摇着头,自嘲一笑,继而神情一凛,正色道:“瞻箦急欲前去淮南,袁耽不留,但有一事需得叮嘱瞻箦。”
此乃何人?
袁耽摸索着酒盏,叹道:“瞻箦,若现下至墙外,当震惊尔!”
袁耽见刘浓剑眉微挑,浅浅抿了一口酒,笑道:“瞻箦莫不信,稍后便知。其人极奇,流徙之时,有流民欲行冲犯,她于仓促之时,吹了一曲胡茄,不想流民竟因其音而痛哭涕零,继而奉其为首。”
入内,小小草屋三两间,内里已然烛火,室内已有人浅酌淡饮,灯火映得人影绰绰。
正中有一方高台,台上有一栋雅亭,六面挂着帷幄,烛光透影而出,模糊可辩其间坐着一个女子,正在垂首调弄着一把凤首箜篌,仅是在试音,并非鸣曲。
一声轻响,杨少柳以中指悄悄扣了扣案,轻声笑道:“切莫猜忌,汝乃大管事,庄中统统事件皆在汝身。阿弟信得过你,我亦信得过你。当今,阿弟将庄中部曲尽数带走,余粮亦未存仓,若遇灾季,庄中将以何如?!食不裹腹,恐将乱,乱有力制,便生险!”
袁耽却挥手笑道:“瞻箦,并非在此。”说着,把手一指。
袁耽回过神,甩了甩头,笑道:“瞻箦,何如?”
那人眯着眼睛,端端方正的坐在草舍案后,左腰下斜斜闪现一柄长剑,剑鞘之端华光异彩,而他的眼神,略带嘲弄。刘浓与他稍作对视,渐渐转过甚,不熟谙,但他是个女子。
碎湖睫毛轻眨两下,答道:“婢子忽视了!稍后,婢子便命匠作坊增加琉璃产量,再致信革绯与阿父,令酒庄……如此作解,下半年,或可再有存粮。只是部曲,若要再进,便只能采办官奴。官奴价高,财帛,财帛……”话语越来越低,垂下了螓首,步摇也在悄悄颤抖,小郎君未给她留钱,华亭刘氏,也无钱……
袁耽笑道:“江北非比江南,上、下纲常时有混合,瞻箦既来之,当安之。”
刘浓心中蓦地一跳,快步迎向红筱。
来到此地,袁耽挥手摒退了一向跟从的百名武曲,仅留十余人守在外。
刘浓问道:“此乃何人?”
袁耽伸手靠唇,表示刘浓禁声,继而慌镇静张的看了看佐近,但见佐近已无人,唯有萧氏部曲正来交常常,方才放下心来,搓动手,涩然道:“瞻箦,切莫胡言。”说着,岔开话题,边走边道:“瞻箦,欲在历阳逗留几日?”
刘浓淡然一笑,便不再提那女子,笑道:“路程尚远,待明日马匹到达历阳,便将起行。”曲平走的是萧氏商道,需经过瓜州渡,固然先发,却将后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