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耽欣然道:“瞻箦,江北与江南,大为分歧矣!”言至此处神采一顿,把满心的怅寥一收,将袍袖一卷,负在背后,笑道:“莫论同与分歧,既来源阳,袁耽当为东主,本日,便带瞻箦好生明白一翻江北之风彩!”说着,朝着刘浓挑了挑眉,神情极其奇特。。
世人顺指一观,只见雾茫茫的江面上,从南岸俄然冒出几艘小型战船,而后,便听有人大声叫道:“可有牒文,若无,速速撤退。”
来福瞥见了袁耽,指着岸上,喜道:“小郎君,快看,袁郎君在山上。”
刘浓抢先走上上船板,按着腰剑,阔步踏入江北。
“朴通”
待木桩飘过湍急的岸边,世人齐齐松了一口气,死死地趴在木桩上,跟着滚滚江流乱飘。
“巨舟,巨舟转向!!!”
顷刻间,身后的人群神情齐齐一呆,三息以后,扬手顿足、喝彩雀跃。
“郎君,那是咱家的兵船!!”
织素背靠舱壁,面白如纸,见她出去,挣扎着起家万福。
悄悄的对视,沉默地流走。
“红筱阿姐,果然?”
袁耽站在渡口高台上,放眼望向滚滚大江,又低头看了看破败的渡口,不入江北不知,一入江北,教民气中不堪唏嘘。即便是一江之隔,也已脸孔全非,世家们十之六七皆已迁入江东,迁走的不但是人丁,另有法纪与民气。现在历阳尚好,如果再往北,不知几民气中尚存晋室?!
一个浪花卷来,木桩随浪而走,隐没在天涯。
来福站在船头,搭眉了望远方,随前面色一喜,按侧重剑大步走向船舱,边走边道:“小郎君,历阳已至。”
刘浓心中极喜,一眼望去,但见袁耽正从渡口的斜山上奔下来,冠带摇摇,大袖翻飞,一边奔一边放笑。虽是隔得较远,却隔不住老友相见时的高兴,那遥遥而传的朗朗笑声。
“别动!”
“安敢不从矣,定是北地胡人细作,格杀不管,放箭!”
“朴通、通”
“自无不成。”刘浓以丝巾拭剑,目光却看着案上素白的陶罐。
红筱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淡声道:“昔日,有人亦唤,织素。”
又是一阵尖叫,为首之人被刚才那阵浪头颠得七昏八素,尚回过神来,趴在木桩上扭头一看,面色顿若死灰。伸手一试,江面吹的是西北风,浪花竟卷着木桩撞向南来的小山。
“簌!”
又是一阵落水声,抢先那人抹了把脸,嘿嘿一笑,翻身骑上了木桩,待得世人已聚齐,把手一扬,叫道:“斩绳,结舟!”
昔年,五马渡江也是由此而入,永嘉之乱后,晋室为防胡人南下,便将横江渡口船只尽数撤回江南,并把渡口附之一炬,已然烧毁数年。
“嗖嗖嗖”
木桩非舟也未具船浆,即便想停也停不下来。
来福喝道:“小郎君,把稳!”
将将走下船板,便见袁耽搓动手,涩然道:“此渡口,陈年积泥极盛,袁耽劳时三月,犹未洗濯一清,倒令瞻箦见笑了。”
“已亡”
刘浓心中微奇,杨少柳四婢当中,红筱最是冷酷寡言,怎会一再为织素对峙?当即平目看向红筱,见她睫毛轻颤不休,明显心中非常冲动。
越来越近,为首之人面色一沉,咬牙叫道:“快走,不得滞留。”说着,提起柴刀,将最后一根绳索砍断。
红筱顿了一顿,眨了眨眼,轻步走到刘浓面前,缓缓跪下,万福道:“小郎君,不知可否将织素留下,婢子可护得她全面。现下,她已无处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