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平带着一百五十匹马先行,乘萧氏商船而入北,若无萧氏之助,这些马想要达到上蔡实属天方夜谭,怕是尚未度过大江,便被江中大将军的游舟给截了。
这时,红筱俄然一声轻咦,快步走船舷之侧,少倾,指着某处江面,呼道:“小郎君,有舟反对!”
“咦!”
“啊!!!她,她竟……”宋祎之婢向后跳开一步,掩嘴惊呼,喃道:“难怪她一起上不断的死勒腰身,更不时暗中擦拭腿间,原是,原是有此惨伤在身……”
娇声漫唱,乃是吴语。
说着,将怀中陶罐寸寸举起,大声道:“刘郎君,我家娘子为应昔日之诺,焚身而存于此,已被山氏逐出门墙!待至建康,卫氏也不予纳留,将婢子困于柴室数月,婢子携着我家娘子捐躯逃出,现在,婢子……婢子敢问刘郎君,可记昔日之诺否?”
褴褛衣裙讳饰的腿间,滚出汩汩殷血……
船入历阳水,刘浓换下铁甲,穿戴一身箭袍走出舟室。
“美鹤,愿闻琴尔。”
吴土,经此一别,不知几时再归。
庞大的兵船悄悄的卧于渡口,五百白袍、青袍鱼贯而入,刘浓告别陆纳等人,踏上了往北之途。
路过瓜州渡,兵船未停,再经广陵渡,仍未停。这时,有两艘战船至广陵军港奔出,反对扣问,来福出示征僻文书与通关牒文,战船放行。
楚殇出鞘,一剑斩入船头,斩得木屑四飞,刘浓面寒如水、目红如赤。
“美鹤,且回望吴土也!!!”俄然,一声大吼在岸上响起。
另一名女婢怀中抱着一个乌黑陶罐,一向歪着脑袋凝目刘浓,好似在辩刘浓的模样,辩得一阵,俄然一声凄唤,“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美鹤,何不留琴于吴土也?”
少倾,缆绳拉上来二婢,右首之婢刘浓见过,恰是宋祎的贴身近婢。那婢女见了刘浓,神情一松,欠身万福后,递上一封手札。
刘浓眼底光寒阵阵闪动,深深吸进一口气,柱着楚殇站起家来。来福欲扶,被他甩开,冷目追索着滚滚大江,沉声道:“昔日之诺,当偿于幽魂,偿于已!”
滚滚江水滚荡如龙,掀得人袍角裂裂作响,刘浓迎着江风,细心打量两岸。但见江中不时有小型战船来往,每船只要十数人持着弓箭,顺水飘江,速率极快。
“宁不愧煞乎……”
来福俯视蓬船,惊道:“小郎君,宋小娘子之婢!”
陆纳大声道:“美鹤之琴,早归乡闾。且待他日,定当再鸣于吴土吴水。”
白袍徐如林,阵列枫林渡。
北宫冷目谛视着一艘划子飞速掠过船舷,冷声道:“不然,有此小舟巡江,凡是江北有涓滴异动,江南皆可及时调兵应对。何况,此舟之服从,不但仅在于巡江。”
北宫与郭璞不知内幕,却能辩白出局势,两人当即跪下,大声道:“小郎君,未负诺!!”
欲入北豫州上蔡县,最好路子莫过于庐江乌纱渡,但刘浓却并未走庐江古渡,即便他身具朝庭征僻文书,以及车骑将军、太子府通关牒文,也不肯与王敦有任何交集。何况,固然他是由朝庭征僻至北豫州份属朝请之身,但既入北豫州,该当至淮南拜见祖逖。
来福浓眉一皱,沉声道:“小郎君,此乃卫少夫人……”
酒融于水,刘浓按剑而起,朝着江岸用力一拱手,朗声道:“刘浓戎甲在身,不便施礼,尚请包涵!吴人之土哺育刘浓之身,吴人之水灌涤刘浓之魂。现在刘浓离土往北,非为它故,皆在北地亦属中原之土。”说着,目视绵荡江水,放声道:“愿此江水,毁灭北地烽火!”言罢,再未几言,回身欲入舟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