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浓分开建康,由水路而回吴郡,待入枫林古渡时,已是十仲春十八,不敢再行担搁,仓促入陆氏庄园,拜见陆玩。
“嘤嗡……”
刘浓蹲下身来,定定的看着粉妆玉啄的小顾淳,淡声道:“君子行事,当问心矣。问心不舍,岂可肆意舍去!容白,今后,待汝长成时,必乃翩翩君子,定将晓得,情之一物,最是饶人,尚需服膺,莫负美女之心!”
青玉笛,长两尺八寸,浑身碧透如玉,动手一片温软,刘浓沉默接过笛,摸索着纤细的笛身与笛孔,面前恍似荡着那缕绿纱,委宛婀娜却飘零如絮,使情面不自禁的欣然一叹,把笛悄悄插入袖中,负手站在辕上,看向建康宫。
待从陆氏出来,已是两个时候后。
袁女正久等不闻声,再也禁不住了,柳眉一竖,娇声喝道:“出来!”
刘浓负手静候于危耸的阀阅前,门随入内通禀,少倾,去而复返,身后跟着小顾淳。
悠悠一歪头,劈面的牛车仍然紧闭着帘。小女郎柳眉挑了一挑,转念一想,又渐渐放开,端手于腰间,踩着粉丝履,来到牛车旁,轻声道:“几时返来的?”
“诺!”
袁女正伸直于牛车内,不知何故,情生微怯,眸子乱眨不休。华亭美鹤北回建康,英姿若画,美骑如龙。此事,建康城已然尽知,而她却不知,若非时来鼓起,驱车踏游旧地,路过此桥与水,一眼得见,她尚蒙在鼓里。
宋祎之婢捉着青玉笛,福了一福,笑道:“小娘子好着,谢过刘郎君挂牵。”想了一想,又道:“刘郎君,小娘子常言,人浮于世,皆从于笼,比方林中鸟,比方曲中音,皆乃桎梏。是以,婢子暗思,小娘子定然不喜,却无可何如。婢子大胆,若,如果有朝一日,忽逢有变,尚请刘郎君怜悯。”说着,深深万福。
待至亭中,刘浓稍作沉吟,缓缓回身,皱眉凝睇袁女正,正欲作言。
“休很多言,不剪美鹤之翅,便,便剪汝之头!”小女郎鼓着香腮,余怒未消。
“唉……”
未挑帘,未下车。
刘浓接过信,揣入怀中,问道:“宋小娘子,可安好?”
……
……
刘胤浓眉一挑,裂了裂嘴,挥鞭驱牛。
杨柳垂丝,绿竹斜,清溪陌畔,晓月桥。
闻言,宋祎之婢神情大喜,含着眼泪,颤抖的递上手中笛,颤声道:“谢,谢过刘郎君,此乃青玉笛,望君好生珍惜!”
唉……刘浓沉默暗叹,此地乃刘氏郊野别墅,亦是昔年旧地,他如何不知里许外,有小山一座,青亭一栋,周札更曾于亭中,赠以焦尾琴。旧事如烟散,帘外的小女郎,亦当如此。
挑帘的那一刹时,远远的,一车入眼睑,莫名的,小女郎心跳加快,俏脸粉红,冥冥中,模糊感知刘浓必定在车中。
刘浓按膝跪坐于席,低眉敛目,神情恭敬,不敢有半分懒惰,将各项事体一一记于心中。联婚嫁娶乃世族间最为慎重之事,诸般琐事繁复非常,除《周礼》六仪以外,另有吴人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