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弯月悄隐,东天奄奄浮白。
骆隆一步踏出祖逖军帐,抬着宽袖遮着眼睛,仰观红日初升,少倾,渐渐放袖,迎视着夺目之日,嘴角一歪,摇了点头,快步拜别。
胡人女子未闻声重物坠地声,闭着眼睛,喃道:“死,死了……”说着,颤抖着睫毛,把眼睛虚开一条缝,随后,眸子便越睁越大,小嘴也伸开了,樱粉嘟嘟的,煞是敬爱,奇道:“咦,未死……”
刘浓皱眉道:“帐中女子,何来?”
“无事!”
少倾,刘浓几近将所知胡人都问了个遍,女子却还是把头摇得像拔浪鼓,她戴着流苏降珠,四条水辫极长,摇来摇去,叮铃铃一阵乱响。俄然,刘浓目光一凝,疾疾问道:“柔然?”
未问匈奴与其他诸胡,因为女子的眼睛乃纯玄色。
抛弃右手小弓,一点点的将那弯匕从她的小拳头里抽出,瞥了一眼,确切富丽,匕锷嵌着绿宝石,无一例外,中有一只狼头。拧着匕首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啪哒”一声甩在角落。
曲平追上来,沉声道:“小郎君,因雄师驻扎于此,故而,城东保卫较松,莫若遣雷隼精锐拔却保卫,连夜出城,我等一旦入野,何人可挡?届时,敏捷回返汝南,请命建康……”目光冷寒,想了想,又道:“再致信郗公,联伐无道……”
刘浓淡然道:“此一时,彼一时,洛阳之事已了,该当速归汝南。勿再多言,卯时拔营。”言罢,回身便走。
箭射得极准,不偏不倚,刚好射中左胸护心镜的裂缝,可见这胡人女子乃是擅射的,眯着眼睛亦能正中。
星夜寥寂,荀灌娘披着月光,按着剑走上高台,一眼便见刘浓躺在石板上,肆意的伸展动手脚,摆了个‘大’字,极其不雅。女将军秀眉一颦,耐着性子上前,伸脚踢了踢刘浓的脚。
刘浓让开些许,笑道:“仰观月落复日出,亦乃人生之美事。”
女子胸膛急剧起伏,唇吐兰香,眸子追着那犹安闲青石板上颤抖的匕首,神情愕但是悲凄,而此,已是她最后的防备堡垒。
“咯呜呜……”
便是柔然,刘浓沉默暗笑,把手中的小弓举到面前,细细一辫,在弓身内侧,铭记着繁复的斑纹,内里有一只狼,浑身乌黑,头戴王冠。再把女子一瞅,在她的四根辫角各系一枚雪莲,花瓣蕊心处,隐嵌着狼头。那形似华胜的头饰,缚掩额心之处,垂着一珠,灯火辉映之下,绽射着温和的光芒,此中有物,模糊约约……
便在此时,浅浅的脚步声传来,步子虽轻,但每一步皆分歧,不消侧头,便知来者何人,定是荀娘子。
刘浓剑眉一挑,大步向前。
平整的布衾已乱,朱红长裙已乱,浅露着女子玉嫩的脚指,乌黑油亮的水辫伏在脚边,灯火摇摆,极其璇旎。她不晓得,大战方毕的男人极其压抑,越是如此,越易扑灭那人性之火。何况,刘浓刚从存亡玄关,踏足而出。
刘浓懒得理她,就着她不成思议的神情,把箭拔下来,瞅了瞅箭尖,寒锋辉煜,极利,如果薄甲,指不定便被一箭洞穿了,顺手扔在角落里,细心的扫了一眼布衾。
刘浓嘴角一裂,摇了点头,阔步如流星,窜到她的面前,劈手夺太小弓,拿在手里掂了掂,冷声问道:“鲜卑?”(民族的名字,都是拟声语,大部分都是阿尔泰语系)